124。第124章双喜镇(二十五)概率论概率,是一种寻常又神秘的东西。
它贯穿生活的始终,又似乎和世界的终极答案紧密相连。
理想情况下,把一枚硬币重复抛一百次、有五十次正面朝上的概率,和把一百枚硬币一次性抛出、有五十枚硬币朝上的概率是一样的。
前者是线性的时间概念,后者是平面的空间概念;而借助概率这一纽带,时间与空间发生了巧妙的融合,这怎么不是一件奇妙的事呢?
早在成为正式玩家之际,齐斯就意识到在诡异游戏中“概率”这一概念的特殊性了。
他的技能“灵魂契约”初始成功率为20%,判定方式为投掷两个十面骰,看点数是否大于80。
其实将判定方式改为指定二十个数字,投中任意一个即判定为成功,效果也是相同的;之所以表述为“比大小”,大概只是为了方便玩家理解。
就像现在,“灵魂契约”的成功率升高至23%,点数大于77即判定为成功,同样可以理解为有二十三个随机数,需要投中其中任意一个。
经历过《无望海》这一副本,齐斯获知了不少信息,进而发现“概率”贯穿于游戏的始终。
刘雨涵的技能“怪谈笔记”成功率为66%,陆黎的阿克索之赐成功率为10%,复盘时再看安吉拉的窥牌卡、叶林生的汉谟拉比法章,都涉及概率问题。
由此追溯新手池,《玫瑰庄园》副本三楼的支线任务里,那个“三门问题”也是这样;倘若不是常胥一力降十会,他还真得想办法去赌那个三分之二的存活概率。
这不是在考验智力,而是在考验运气。运气意味着变数,或许会增加事件的戏剧性,但往往也会使事情的发展不可控。
已知诡异游戏的正式池中,屠杀流玩家和普通玩家的比例一直稳定在一比四;充满概率的游戏是无法形成一个这样稳定的比值的,除非有力量进行干涉。
这样一来,概率就成了高维存在可以随心所欲拨弄的玩物:想让某个玩家成功,他就会成功;想让某个玩家死,他就会死。
这或许正是这个游戏维持平衡的本质手段,但绝对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一个不公平的游戏是无法让玩家拼尽全力投入的,一旦这种“不公平”被所有人获知,发生混乱和哗变是必然结果。
齐斯布局的关键点之一,就是在赌:诡异游戏背后的存在和他一样怕麻烦,不希望有破坏稳定的事发生。
而另一个关键点,则建立在“概率是可以固定的”这一理论的基础上。
《无望海》副本中,陆黎通过提前用掉道具,将所有概率道具的成功率都固定为0%,从而打造伪随机性的迷雾。
而齐斯要做的,则是通过多次技能发动失败的情形“吃掉”失败率,引出一次百分之百的成功。
一天前的凌晨,在和契遭遇后,齐斯便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只有一人醒转的寂静里,他抬眼看着幽暗的虚空,自言自语道:“据说在理想的情况下,抛一百次硬币,如果前五十次都是反面朝上,那么第五十一次必然是正面朝上。23%的成功率,也就是说只要我失败七十七次,第七十八次必然能判定为成功。”
“如果第七十八次还是失败了——”齐斯刻意停顿片刻,笑得鬼气森森,“要么是你标错了概率,要么是你做了手脚,似乎无论哪种情况,对你的信誉都不太好啊。”
虚空中的存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威胁听进去,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就是了。
他怀着一种好玩的心理,准备了一系列诡异游戏绝对不会允许实现的条款,比如“立刻通关”“副本炸掉”“游戏毁灭”之类的,一有空就投几下骰子。
在下井的前一秒,齐斯刚好投了七十七次骰子,都是失败。
第七十八次能否成功,关乎到整个布局能否实现,以及……他能否成功通关。
如果成功了,皆大欢喜;如果失败了,齐斯就真正意义上栽在这个副本里了。
——他会利用离开副本后的半小时留遗言时间,将重要信息交由刘雨涵散播出去,引爆玩家群体。
当时的齐斯清醒地知道,自己被逼到了绝路上。所有决策都像是在走钢丝,赌一个极低的概率,稍有偏差就会万劫不复;而那个“极低概率”偏偏又是所有选项中的最佳选择。
也许是低温有利于冷静,齐斯在被下放到井底的这个过程中逐渐释然了,觉得既然是和契相同位格的神要弄死他,手笔和阵仗足够可观,那么他死在这个副本里也不冤。
所以,他怀着一种死前浪一把的心态,发动了第七十八次“灵魂契约”技能。
齐斯问自己的尸体:“时间还早,有兴趣签个契约么?”
尸体咧了个僵硬的微笑,注视着他。
齐斯微仰着头,一字一句念道:“我死以后,此副本中神明禁行。”
尸体笑呵呵地重复:“伱死以后,此副本中神明禁行。”
血色的烟气袅袅滋生,在虚空中凝结成飘渺的纸卷,金色的笔迹在其上吃力地镌刻文字。
每一笔每一划写就之后,都有血珠从纸卷的边沿滴落,在将触及地面时又散作氤氲的雾。
齐斯的脸色惨白得像鬼,好像长卷是用他的血液煎干而制,每一厘每一寸都在烧灼他的灵魂。
窒息感、疼痛感接踵而至,好像有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一股将他撕裂,一股将他揉合。
系统界面上,血色的大字潦草地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