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四扶着潘启文,来到叶蕴仪房中,看到那蜷成一团,满头大汗的她,脸色苍白如纸,口中死死地咬着一条毛巾,全身疼得瑟瑟发抖,却一声不吭时,他哪里还分得清对她的爱或恨?
只一把将她抱进怀中,强压住心中的疼痛,哽声道:“蕴仪,这样的疼,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华大夫说,可以用鸦片止疼,可是,那却是毒药!你告诉我,你要用吗?”
叶蕴仪的手肘无力地想推开他,却被他箍得死死的,她在他怀中不停地颤抖,却咬着牙,大口地吸着气,断断续续地道:“潘天一,你、你告诉我,若我好了,你会放我离开吗?”
她已经痛得死去活来了,却还想着要离开他!
潘启文只恨不得掐死她,想都不想,心中的话脱口而出:“不可能!”
她闭了眼,叹口气,无力地笑道:“既然都是生不如死,既然都是没有未来,那就少受些皮肉之苦吧!我同意用鸦片!”
他霍地放下她,撑着床,站起身来,眼中一片死灰,他死死地盯着她看,末了,恶狠狠地甩下一句:“不许用!”转身便向外走去。
她在他背后轻轻地一句:“无所谓!”
他脚下一滞,终是狠下心,没有回头,逃也似的,疾步向外走去,因动作幅度太大,他的伤口又裂了开来,他却不觉得痛,身和心都已经麻木。
他狠下心不去看她,一直到第三天,黎昕来看他。
黎昕甚至都不问他的伤势,开门见山地道:“我去看过她了,她今天痛得昏死了过去!”
黎昕眼中是掩盖不住的迷茫和痛楚。
潘启文心中一颤,却梗着脖子,冷冷地道:“那又怎样?黎昕,别忘了,她是我的女人!遏”
黎昕垂下眼睑,缓缓地道:“我听说,鸦片不仅能镇痛,还能让人精神上放松很多,你们之间,绷得太紧了,或许这个可以试试呢?即便上了瘾,她也只会对你更依赖。”
或许是黎昕话语中“依赖”两个字打动了他,他坚硬的心中有了一丝动摇,却犹疑着道:“可那是毒药!”
黎昕叹口气:“与其让她痛死,不如让她过一段快乐的日子。”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问过了,这个鸦片是可以戒得掉的,虽说戒的过程痛苦些,但若狠得下心来,最多也就一个月就可以了,总比现在这样,无尽地痛下去要好!这样下去,她又能撑得了多久?若是她的病好了,再戒也不迟!”
潘启文再次来到叶蕴仪房中,这时的她并没有犯病,他眼看着她本就瘦削的脸上,已只看得见两只空洞的眼睛,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压下心中那一阵抽痛,沉声说道:“我见过那些吸食鸦片多年的人,也不会比你现在这副样子更糟,我会带你去省城找最好的大夫,同时先给你用鸦片镇痛,我会让华大夫尽量用最少的量来控制你的病痛,可是,你要有心理准备,一旦你的病好了,我会强行让你戒掉,那个过程也会很痛苦!”
叶蕴仪没有回答他的话,好象潘启文说的,完全不关她事似的,却冷声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宗尧是怎么死的?你把他埋在哪了?”
顿了顿,她以一种厌恶和痛恨的表情看向他:“你那么恨他,或者,你就直接让他曝尸荒野、尸骨无存了?”
她的话令潘启文一下子炸了毛,他挥舞着双手,咆哮着道:“我没有杀他!我跟你说过了,我没有杀他!”
叶蕴仪只平静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躺向了床里面,给了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潘启文捏了捏拳头,凝着她的背影良久,方才愠怒而无奈地转身离去。
那天起,叶蕴仪开始吸食鸦片,潘启文将她和蕴杰带到了省城,入驻司令府。
他将军政中心又搬回了省城,自己亲自坐阵,同时,一边给叶蕴仪吸食鸦片镇痛,一边请了德国的大夫为她诊治。蕴杰也开始在省城的学校上学。
半个月后,叶蕴仪的气色竟红润起来,潘启文尝试接近她,发现她竟也不再对他那么冷冰冰的,尤其是在她刚吸食过鸦片过后,有时,她甚至是温情脉脉的。
一天黄昏,她刚刚吸食过鸦片,他来到她的房中,她斜靠在床上,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他在那样的目光盅惑下,走上前去,抓住了她的手,她脸上有过一丝挣扎,终是没有甩开他。
欣喜中,他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中,他拉着她的手,细细抚过自己的眉眼,喃喃地问道:“蕴仪,在德园时,有两天,你到书房来找过我,那时,你就这样温柔地抚着我的脸,你告诉我,那时,你想做什么?”
叶蕴仪细细地想了想,轻声道:“我那时,以为我快要死了,我、我只是想再看看你!”
潘启文呼吸一窒,他颤声问道:“蕴仪,你终是舍不下我的,是不是?”
叶蕴仪眼神迷乱地看向他,哽咽着道:“启文,我怎么舍得下你?你去了北伐,杳无音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