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凝坐到跟前,轻柔道:“先喝些蜂蜜水。”递过来的茶盏,公孙梦未也不接,花千凝调羹舀起一勺,吹了吹,抵在公孙梦未唇角,“张嘴。”公孙梦未从之前就一直端着架子,现在,花千凝是在给她台阶下,她也知道,垂眸,启唇,饮了一口,不过面色还是挺清冷的。花千凝心中暗笑,这人啊,越活越幼稚了。
公孙梦未也无甚胃口,吃了几口便摇摇头,花千凝让拜月收拾下去,语重心长地说:“好了,我们不闹了,好不好?”公孙梦未良久点点头,和花千凝哪怕有一丝不快,会让她整个人都低落。
“再躺会。”花千凝扶着公孙梦未的脖颈处,将人放倒,公孙梦未顺势勾住她的脖子,不让她起来。花千凝抬手刮刮高挺的鼻梁,逗道:“跟个孩子似的。”
“你去落花苑做什么?”公孙梦未往里面挪,花千凝半躺卧,手指卷公孙梦未的发丝,轻声说:“我放心不下芷儿,跟过去瞧瞧。”公孙梦未没了声响,花千凝片刻后问:“梦未,你真的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她还是在给公孙梦未机会,希望能从公孙梦未这里问出她想知道的,而不是从别人那里听说。
“你问出什么来了?”公孙梦未扬眸,探寻的眼神。花千凝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凝望公孙梦未。俩人眸光胶着,公孙梦未垂下眼眸,心里笃定,花千凝应该是不知道的,“你无须担心,有我在。”
“罢了,你不说,我不想逼你。”花千凝起身,“我去接芷儿回来。”
“不是有侍卫跟着吗?”公孙梦未不舍得花千凝离开,“你才刚回来,别又折腾。”
“别人我不放心。”花千凝淡笑,抚上公孙梦未微皱的眉心,“芷儿还是一副心神不安的模样,我想,她应该需要我陪着。”
花千凝再度去了落花苑,如意嘘声说:“两个小孩子才刚睡下。”花千凝舒了一口气。如意递过一杯茶,花千凝只是捧在手心里,屠苏轻声说:“我方才问过秀儿了,芷儿说她在围场里见鬼了。”
花千凝眉头一挑,握住茶盏的双手不自觉用力,“鬼?”屠苏颔首,“说是本来策马跟在皇上马后,突然就瞧见皇上的前面就出现一个白衣黑发金眸的女子,芷儿吓得大喊,皇上被惊了倒是没什么,主要是马也被惊吓到了,皇上的手也是为了抓住脱缰的马才伤到的。”
花千凝凝眉沉吟,按理来说,围场远离居住地,鲜有人烟,纵然有人,也不能轻易进入围场。可光天化日之下,说甚么鬼神,花千凝自然不太相信,“芷儿怎么笃定说是鬼?或许是有人误闯。”
“原因有二,”如意接过话茬,“一是芷儿瞧见皇上的马从白衣黑发金眸女子身上穿透过去,而那女子毫发无损;二来……”如意语气顿了顿,屠苏急切的目光望向她,见如意迟迟不语,她便自顾说出来,“二来,那女子的样貌,芷儿说她曾经见过。”
还真是越说越匪夷所思了,花千凝从没曾听芷儿说过这号人。
“你知道宫里有个禁地么?”屠苏问。
“禁地?”花千凝疑道,摇摇头。对于皇宫,她最为熟悉的也就是她常去的那几处,屠苏压低声音,“皇宫的西北角,有一处独立的庭院,叫慈云轩,传闻那里有鬼。”
“你是说,芷儿去过慈云轩?”花千凝脸色阴沉,如意在一旁解释道:“小孩子有好奇心,去也不足为怪,秀儿也去过,不过,并没有瞧见什么。”
“那郡主方才说,芷儿见过那人的样貌。”花千凝说。
“是画里的人。”如意说。
“芷儿进到慈云轩里面,见过那墙壁上挂着一幅不知年月的古画。”屠苏回忆似的说,“她说那画里的人生得十分漂亮,好似天上的仙女,一点都不吓人,但围场里那个,不知为何,身上似是带着极大的怨气。”
深宫闹鬼,花千凝小时候也曾听说过,在完颜国时,就有人在宫里传播谣言。至于鬼,谁都不曾见过,她曾经还和如意讨论这个问题,如意说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这深宫里,有太多冤死的亡魂。”这倒是,花千凝至今都不相信她的亲生母亲是病死的,但是,周围的人都说是病死。可花千凝不止一次梦见母后跟她说她很冷,她全身都疼,梦境模糊,花千凝年幼时常做这样的梦,胆子越来越小,最后习惯抱着什么才能安心入睡。
眼下,突然闻听宫里有鬼,且芷儿还见过那人的样貌,花千凝的手心都是汗,手里的茶盏不受控制的晃动。如意坐到花千凝旁边,抬手轻抚她的肩膀,安抚道:“莫怕。”屠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当老娘死了吗!还不把你的手从她身上拿开。屠苏用愤怒吃味的眼神发力,如意就跟没瞧见似的,“有皇上在,有大家在,不会有事的。”
哼,看你说的话还算是规矩,屠苏忍下醋意,要是如意说有我在,屠苏非掀了桌子不可。花千凝坐不住,颤抖的手放下茶盏,双手用力绞着,心底似是在挣扎。屠苏瞧着那两人碍眼,起身到了跟前,瞪了一眼如意的手,示意她闪开。如意无奈,却也悄无声息地拉开距离,真怕了这个小醋坛子。
“皇……”屠苏刚想说话,花千凝猛然站起身,惊地屠苏往旁边闪躲,花千凝脸色凝重,“我要去慈云轩!”她害怕,但为了芷儿,她决定一探究竟。
“慈云轩在哪?”花千凝问,“西北角?”屠苏吞咽口水,望望如意,如意微微摇头,那意思是不要说。屠苏嘴巴紧闭,眸光不时望向如意,花千凝也望着如意,“皇嫂,你知道在哪,是么?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