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懵懂了。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我只得考虑着瞎舨。相府的小姐,当是德容言工,体态尊重,不离闺门半步吧。可惜,我并非是他们知道的前朝相府的小姐。我是岳池然,被一个叫作“苏钦云”的男子带至了这异世往年。“小姐家教保守。平日里都是侍侯在夫人身前,端茶递水,恪尽孝道。”见我神思游移,绿珠适时地替我回着话。“是这样。”他放下手中茶水,看着我的神色不疑不惑淡定自若,“这几日,我是从不见你读书习字过,你是真不打算学了么?”“妾身懒惰了,谢王爷教诲。从今儿起,妾身绝不懈怠。近日妾身想学做女红,王爷觉得可好?”“也罢。我虽是不懂你们女人的针线活儿,但诒情养性总是好的。你这就学去吧,我正好和帖大人有军事商议,分不得心的。”他拾起舒卷自顾自地说着。“那,妾身暂且告退。”……我说想学织锦原只想去会会那舞乐娘。自从我住入了他的府院,便再也没见到舞乐娘过。砷亲王的私人府院,没有他的特许,旁人是不容进的。曾经轻率地想着通过自己的美色虏获砷亲王爷的心,来测度一点关于苏钦云的蛛丝马迹。自从那晚遭受不堪后,我在他的面前再也没有忸怩做态妖娆风情过,我将那怨恨放在了心底,故作温和柔顺遂着他的意。此番的忍辱负重,只为自己能有一个好的结局,只为将我重返二十一世纪的意想从长计议。通过这半月多与他朝夕相处,我自是不甘一辈子都与他这阴厉狠绝的王爷当奴为妾,受着他的驱使,也更是深知要让他这高傲扬厉的男子动情委实不易。可是,旁无选择,再是难于上青天,我亦要尽力争取那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我知道,在这异世能助我得宠的只有那英武的将军和舞乐娘,虽然他们是同一国的,且都带着不为人知的目的费尽心力将我安置在砷亲王的身边。不管他们是何心思是何居心,只要有着共同的利益,便是我岳池然的盟友。就如同高三政治课本中所讲的,国家之间的利益决定着国家之间的关系,国家之间的共同利益是国际关系的基础。只要目的一致,和谁都可以成为同一国的。侍女已在绿珠的吩咐下去请舞乐娘了,我把玩着绣针和彩线在后花园等候舞乐娘的到来。是午后,金秋的阳光正好,照得人全身暖洋洋的。“大半月不见小姐,小姐是越发娇艳了。”舞乐娘在侍女的随侍下扭了过来。我起身相迎,“这半月来,池然每日都念叨着您呢。”摈退了绿珠以外的侍女,我和舞乐娘拈着针线坐下。“小姐好福气,竟住进了王爷的私人府院。他的那些侍妾可是从未有过这等殊荣的,王爷对你跟一般的女子有着不同。听说自你住入了王爷的府院后,王爷这半个月未曾在其他侍妾的别苑留宿过。这,都是真的么?”舞乐娘说着。我微露赧色,道:“这半月来,他确实每夜都留宿在他的府院里。”“哦?”舞乐娘言道:“这些年来,王府中还未有哪一个女人能将王爷留在身边这么久过。王爷对你,应该是动情了吧?”我垂眉低语,“舞乐娘有所不知,这半月来,我和王爷虽然每夜同床共枕,可他对我,却是不曾有过夫妻之实。”“你说的可是真的?”我赧然点头。“这倒是奇了,他每夜怀里搂着温香软玉,难道就没有一丝的邪念?要说是一日两日,旁人也还是相信的,每夜都仅此这般,实在教人难以置信。”我道:“池然不敢欺瞒您。他的脾性亦是喜怒无常。对我,有时轻柔温和,有时揶揄嘲弄,有时玩味奚落,有时甚至还是冷厉和狠绝的。前一刻还温风和日,后一刻便高傲扬厉。他的心神,实在是阴晴不定难以测度,池然亦是捉摸不透。”“你且莫灰心丧气。”舞乐娘恐我意志消沉,不禁劝慰道:“你既能住入他的私人府院,在他的心目中,你和那些寻常的佳丽必定有着大大的不同。即使他对你是钟情了,像他那般深沉、内敛、冷漠和高傲的人,也绝不会轻易地对你做出任何的表示。”我笑着,“池然谢过您的安慰,舞乐娘久居京师,对王爷的知解定然比池然要详尽的多。要蒙得王爷的宠爱,还得仗您多多指点。”“小姐这话说得就见外了。”舞乐娘笑着。也奇怪,自我表明态度遂着舞乐娘的心意要赢得砷亲王的宠爱后,舞乐娘之前对我的尖刻和奚落的态度便不复存在了。看来,利益真的决定着一切。“小姐辜且顺遂着王爷的心意去将他讨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让王爷能够迷恋上你这千娇百媚的身子,与他有肌肤之亲是切切要行之的。倘若怀得一子半女,你在王府的地位也便不只是一侍侯妾了。即便将来你做不了砷亲王妃,也是名正言顺的姬妾娘姨;即便得不了独宠,也有了一个好归宿。”舞乐娘在出谋划策的同时,不忘因势利导为我设想也替我坚定着决心,虽然她的目的亦不单纯。我嫣然道:“舞乐娘您言之有理,剖析得头头是道。可是,要得到那情欢爱苗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半个月来,王爷夜夜与池然拥眠共枕,却无丝毫的……欲念。”舞乐娘笑着,“王爷本就不是个重色轻淫之人。王爷不做他想,小姐你可就得动点心思和伎俩了。谅他再是心如止水,也绝禁不起你这冰肌玉骨的身子的诱惑。”舞乐娘的话又让我想起那夜我的不堪,心中禁不住凄然。楚楚地言着,“您有所不知,与他共室的头一晚,池然便曾引诱过他。他也看似沉醉其中,却在突破最后一层防线时,他……停止了所有的爱抚。对我的温存转为了冷厉狠绝。那夜,我……已是万分的受着奚落和不堪。”“哦,竟有这种事?”舞乐娘道:“到没听说过王爷对女人会这样,王爷对待侍妾虽是不贪恋,却也从不曾……。”“他,难道……?”我欲言又止,面色羞赧。舞乐娘却是已猜到了我的心思,“小姐且宽心,王爷绝对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王爷虽不是寻花问柳之辈,却也绝非身居药花世界而守身如玉的圣人。”“可是,那夜引诱以自寻难堪告终后,池然实在放不下身段对他再有非分之想。王爷清心寡欲坐怀不乱,池然当如何是好?”我道。“这事可万万急不得。若操之过急,反倒会弄巧成拙。王爷他并不是一个没有欲念的男人,只是‘目欲其言,心顾其义’,对美色把持得很好而已。小姐惟有再等上些日子。这床第之欢,男人不行则已,一行之便陷迷其中,覆水难收。那时,便是小姐你备受宠爱之日了。”我笑应着,“您说的是,好事须多磨。”“小姐且安心地在王爷的府院里住着吧,陪着王爷于青灯之下,丹黄之侧,红袖添香也是好的。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王爷再是性冷欲淡的人,终究也经不起你这样绝色的姿容。”舞乐娘说着。我笑着感激,“您的所言极是。舞乐娘的再生之德,池然无以为报,心中实觉过意不去。惟有蒙王爷恩宠之日,再来相报。”“小姐真是太言重了。我所做的,都是将军的意思。小姐若有心感激,日后报答将军便是。”“还烦您代池然向将军问好,将军的救命和再生之恩德,池然他日再言谢了。”我道。……伪装,真是累。我开始佩服起二十一世纪里那些演绎圈里的艺人。他们扮演着形形色色的角色,比我,应该更累吧。我虽演绎着两个表里不一的角色,可我终归还是岳池然。而他们,却未必。伪装只是一种姿态。一个人的时候,我无须伪装;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二十一世纪里那个真实而形象的岳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