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了结了自己。”
季舟短促地答了一声“哦”,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刀刃:“人终有一死,看开些。”
他像是在安慰沈长楼。
沈长楼眼底笑意似是而非,里外隔着层空濛的薄雾,让人看不明晰其中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只觉得不真切而意味深长。
“他本来还没死。”沈长楼说,“我亲手用剑划开了他的喉管,看着他挣扎死在我面前。”
季舟手上顿住了,眼中却没有半点错愕的感情,眼珠微红这,在夜色下显得有几分敏感。
他并没有转身。
他说:“挺好。”
“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我要杀了他。”沈长楼唇角笑意寡淡轻快,唇形好看得像两把刀子,苍白单薄,重合着要剜人心一般。
他眨眼,眼底一片漆黑,白就是白,黑就是黑,冰冷冷却显空寂干净,像是他世界就仅存黑白二色,单调乏味。
他唇角掀开乖僻笑意,料峭寒风灌入他的道袍,衣袂翩飞,总让人想起出尘的世外仙,下一刻就要飞往红尘之外去咯。
季舟转过身去望他,目光不怀好意打量着他脆弱的脖颈,面上笑意甜腻乖顺,话语却放肆露骨。
他说:“道长,你露出这幅倨傲的表情,看起来真好吃。”
“总让我想要把你做得只能婉转承欢,在我身下一个劲地颤栗。”
沈长楼不曾理会他口中轻浮的字句,只是继续说:“我曾与你说过我曾经家破人亡,我辗转数次都未曾改变这一事实,我终于发现从一个枢纽上是无法改变事情本质的,只有将祸端剿灭才能中止一切。”
他面白如纸,笑容实在惨淡,话至一半忽而呛咳出声来,咳出的猩红沾满双唇,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神情平静,像是一切从未发生过。
季舟突然想笑:“所以季谨之就是你所谓的祸端?”
沈长楼说:“不,我才是。”
“我轮回了三次,这是我活的第四世,我活得实在是太久了,以至于当中会因为我产生一些变数。”沈长楼敛去笑意,眼神一点点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时间线主要的人物自然不可摧毁,但是一旦灵魂糅杂了上一世的残留,就已经是尘世之外的人了。”
“为了逃离时间的循环,必须将杀戮修正为和平,异常扭正为正常,只有从起源开始抹灭,这样才可以让无限循环的次数抹杀为零。”
季舟凝视着他:“所以……我也是你口中的变数?”
沈长楼回答:“你是,可这一世的你却不是。”
季舟听完他的回答,仰天笑出声来,近乎要笑出满腔泪来,笑声才从喉间戛然而止。
“原来如此。”他的声音突然平静了下来,“难怪你要费尽心思唤醒我,却又不让我杀死那人,就是为了把我带到武林盟剥离开来,好让这一世的季舟顺理成章地继承武林盟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