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低头唇角轻轻勾起,感受到一旁莲心的紧张,笑了笑,握着她的手,“沈老夫人看起来好了许多。”
老太太睁眼,锐利的目光看向沈黎,但是那场病终究还是厉害,如今的老太太也只不过是外强中干,吓唬人罢了。眼下的枯黄色很明显,整个人看起来毫无起色。
老嬷嬷亲自来了一把椅子放在床前:“县主请坐。”她故意着重了县主两个字,想给老夫人做个提醒,可惜老太太根本不屑一顾。
“三丫头如今是县主了,眼里是没有我这个祖母啦。”老太太恹恹道。
沈黎私信觉得好笑,前院发生的事情哪件事能瞒过瑾院的耳目,老太太这是装作不知道还是觉得就算她身上没有沈家的血还是应该叫她一声祖母呢?
她看了眼莲心:“想来老太太这病缠绵多日,耳目不聪也是常事。”
莲心轻笑:“是,老太太有所不知,县主不是沈家的孙女,她如今是名医世家段家的姑娘,是长公主亲封的县主。”
老嬷嬷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走到老太太身边,“老太太还是和县主说正事吧。”
老太太刚要发火,被嬷嬷压下去,忿忿不平,“就算是县主,那你也是晚辈,你有半点对待长辈的样子吗?这些年我教给你的教养都丢了吗?”
这话是在提醒沈黎就算没有血缘,她也养了她这么久。
可是沈黎只想笑,想问她,她可有半点养过她?更别说教养了。她小时候被她罚过多少,恐怕老太太已经选择性忘记了吧。就因为请安的时候来晚了,她就要罚她跪祠堂,因为惹了沈雯不开心,就要抄书。祠堂晚上又黑又暗,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前面全是那些冰冷阴暗的牌位,她三天两头就要在里面跪上一晚上。那些日子老太太怎么可以忘记呢?怎么能忘记呢?
莲心对着老太太福身:“老太太对县主也没有该有的礼节,又凭什么要求县主对你以长辈之礼呢?”
老太太冷笑一声:“再怎么也轮不到你个下贱婢子说话,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莲心脸色微变,想要怼回去,沈黎拦住了她,上前一步:“老太太,第一,沈大人欺骗了我娘亲,这是沈家的错,第二,沈大人撺掇月姨娘毒害我娘亲,这也是沈家的错,第三,沈家这些年待我如何,老太太难道不清楚?所以咱们俩打开天窗说亮话,所谓的往日情分老太太你我心知肚明,就不谈了。”
老太太脸色一变,手颤抖着放在床沿,嘴几次张口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恨恨地看着沈黎。
沈黎轻笑,“老太太,您不说,那就由我这个晚辈说。从前送给您的店铺您不用还,权当还这些年的养育之恩。”这家店铺地处繁华地段,一年收入就足以养大一个沈黎,“只是我希望能将我娘亲骨灰和牌位交给我。”
这件事才是她来沈府最重要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情和沈正文说是不可能的,唯有和老太太说才有一丝可能。
老太太眼里冒出些精光,她坐直了些,“店铺是你的,你就拿回去,我可以给你牌位和骨灰,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请求。”
沈黎挑眉,老太太向来爱财,今次是怎么回事,竟然不要店铺?
“您先说您的要求是什么。”
老太太忽然伸手握住了沈黎的手:“县主,您说的这些是沈家愧对你和你娘,你娘是个好孩子,她在世时,倒是经常和我说些家常。老身只有一个请求,您就看在这些的情份上能答应好吗?我只有一点,县主愿不愿意继续当我沈家的人?”
沈黎想过这个要求会很无理,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种荒唐的要求。继续当沈家人?她这算盘倒是打的好,沈家如今大难临头,沈家人没人可以说上话,求得上情,可只要沈黎还是沈家人一天,陆湛霆就定然会放过沈家一马,不会严惩。
她压住心底的气:“老太太这算盘打得不错,不过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当沈家人,别说如今的沈家家主是个阶下囚,就算是以前正盛时,也不过是个区区五品文官,而我如今是正二品县主,您觉得有必要屈居这里吗?”
老嬷嬷走上前,“话不是这么说的,虽然如今沈家不如从前了,但毕竟是个家,人生在世,谁能没有家呢?虽说段家说是收你为义女,可义女始终是义女,哪里能和沈家比,何况段家作为世家,家族庞大,光是嫡系就是一大家子人,更别说那些旁系。大家士族之间的龌龊哪里是外人能想象的。老太太也是为县主好,你若是愿意,你就有一个家。”
老嬷嬷说得情真意切,涕泪交加,若是前世的沈黎或许就信了,可惜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