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有座九层的观星楼,最高层处,只可轻声言语。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东都城里的文人最喜在高楼之上持杯赋诗,登楼远眺,天地壮丽入胸怀。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一些世家子和富家子也是如此,虽然多数人心中只有几滴墨水,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说不得自家何时诗性大发,一篇佳作就信手而成。到时候哪怕是去到青楼楚馆之中也会多了些谈资。
自然也有一些人颇为知道自己的斤两,每次登楼之前他们都会从一些贫寒的落魄书生那里买一些诗文,等到了高楼之上,酒性正浓之时,拿出诗文,只须稍稍改个名字,便是自家的一篇佳作,既能为自家露脸又资助那些贫寒书生,一举两得。
观星楼不是不知这些人的猫腻,可依旧是将那些诗词挂在高楼之中的墙上,挣钱嘛,不丢人。
本就是开门做生意,自然没有向外赶客的道理。
只是今日观星楼早早的就被人包了场,酒楼周掌柜亲自站在门口,一边给酒客们道着歉,一边赶走想要进入观星楼的酒客。都是些熟人,加上历来传说观星楼有背景,倒是没人敢闹事。
有几个世家子悄悄靠近周掌柜,“周掌柜,咱们都是熟人,能不能给兄弟们透露一下今天观星楼里是什么人包了场?”
周掌柜看了他们一眼,自然知道这几人打的主意,无非是仗着家中有些势力,心中有些不服气罢了。
他凑近几人,悄声道:“你们几个最好不要惹事,今日楼上可是贵客,连我身后的掌柜的都惹不起,你们最好还是为你们家里掂量掂量。”
周掌柜的话有些重,可几人都不是只知仗势欺人满脑袋草的纨绔,历来便有传闻观星楼是天诛的产业,在这东都城里历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此才能活的长久些。
几人缩了缩脖子,转身挤入到人群里悄然而去。
高楼之上的赢彻自然不会去理会楼下之人如何去想,此刻他正站在窗边,看着楼外的风光。
东都风光入眼底。
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
不知天上风光比之人间又如何?
他转过头来,看着挂满墙壁的诗词,笑意玩味的望向一旁的二掌柜,“老三还真是在宫外做的好大事,连这个都用来谋利,唯利是图三掌柜果然名不虚传。”
二掌柜笑了笑,这本就是他和三掌柜一同合计的主意,只是此刻三掌柜不在此地,那就别怪他对不起兄弟了,“老三这个主意虽然是阴损了一些,可陛下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么多年来连年征战,天诛出的银子不少了,地主家也没余粮。”
赢彻点了点头,所谓征战,打的就是辎重钱粮,尤其是一旦战事迁延日久,更是会动摇国本,何况大秦征战多是在外,这些年已经没有人能够打进函谷关了。
他望向自家的另一个钱袋子。
李恪此时却是若有所思,“陛下今日出宫想来绝不是出门饮酒这般简单,所以陛下是为了莫家事?”
距离当日朝清秋等人斩杀莫云聪已经有了些日子,据说当日为莫云聪发丧之时,父子兄弟都是哭的几度昏厥。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不知看哭了多少多愁善感的闺中女子。
原来莫家大公子不止长的玉树临风,更是个如此重情重义的大好男儿。至于那个二公子,虽然不常露面,可看起来倒也是有情有义,竟然在灵堂之上呕出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