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何他两又睡在一起了,就有些说来话长。
刚到蜀川的第一晚,檀章的长情毒就又发了,舟车劳顿一日,半夜里谁都像猪,小郎君腿脚不便,根本无法起身找解药,只能在床上苦苦压抑着,差点没了命。
嵇清柏迷糊中听到有呻吟声才猛地惊醒,抹黑扑到了檀章床边,直接被人压在了身下。
檀章浑身滚烫,像从油锅里捞出来的一样,贴着他胡乱蹭了半天却又没有下一步动作。
嵇清柏最后找到解药,哄着他服下,又抱着人拍了大半夜。
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嵇清柏已经不记得了。
他似乎又做了个梦。
梦里是上一世的盘龙寺。
有过之前做梦的经验后,这一次嵇清柏倒是不怎么觉得奇怪了。
他站在寺门口,回过头便是千层阶,有人徐徐走来,一身玄色,绣着龙纹。
檀章跪在了第一层台阶上。
嵇清柏睁大了眼,他一步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檀章一阶又一阶的磕行而来。
等到皇帝磕完最后一阶,站在嵇清柏的面前,两膝上全是血污与灰尘。
嵇清柏身后的怀让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他说:“陛下心诚至此,所求一定所得。”
画面一转,嵇清柏站在无量殿中,昏暗的佛堂内,一人跪在佛像前。
檀章此时已过了花甲之年,两鬓霜白,老态龙钟,饶是嵇清柏见过他这般模样,此时再看仍是痛苦难堪。
皇帝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顶梁的金佛,似是笑了一笑。
“朕一生所求的,你终究是给不了朕。”
嵇清柏醒来时,只觉满脸是泪,檀章不知何时也醒了,正低头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接,须臾,小郎君轻叹了口气,伸手覆到他眼上,低声问:“怎么又哭了?”
嵇清柏濡湿的眼睫像两扇飞蛾翅膀,粘着檀章的掌心,轻轻抖动。
檀章无奈,笑道:“瞧把你给委屈的。”
嵇清柏胡乱摇着头,他心想与檀章比,他又何来的委屈?
长阶磕行的是檀章,整夜跪在无量佛前的也是檀章,嵇清柏只觉得心口要被剜出血来,痛得都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