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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ldo;亲爱的，我不懂得你这高深的哲学!&rdo;

&ldo;不懂得?&rdo;那只黑眼珠向他斜睨。她反问：&ldo;你说我是一个汉奸，是不是?&rdo;

&ldo;你是陈妙根的同伙，而陈妙根却是日本人的走狗。&rdo;鲁平向她鞠躬。&ldo;小姐，抱歉之至，我不得不这样称呼你。&rdo;

&ldo;那么，请听我的解释吧。&rdo;她耸肩，冷笑。&ldo;所谓忠，所谓奸，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种环境与机会的问题而已。&rdo;

&ldo;噢。&rdo;

他的脸色，突然变成非常的严冷。&ldo;尤其在我们这个可怜的中国，这种染色的机会是特别多，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将来恐怕还是如此!所以，先生，在你自己还没有&lso;装箱&rso;，在你自己还没有把你的人格准确估定之前，我要劝劝你，切莫随随便便，就把&lso;汉奸&rso;两字的大帽子，轻易向别人的头上抛过去!&rdo;

鲁平向她霎霎眼，说：&ldo;小姐，你很会说话。这是一种自白书上的警句哩。&rdo;

这女子冷笑着说：&ldo;我还不曾被捕，你也不是法官，我们站在法律圈外说话，我正不必向你递送什么自白书。不过，我倒还想告诉你……&rdo;

&ldo;你想告诉我什么?亲爱的。&rdo;

&ldo;我想告诉你，戏台上的白鼻子，实际上不一定真是小丑;同样，在戏台上戴黑三髯口而望之俨然的，在戏房里，那也不一定真是忠臣义士咧。所以，先生，我希望你不要把戏台上的事情看得太认真。&rdo;

&ldo;小姐，&rdo;鲁平也向她冷笑，&ldo;你这伟大的议论，是不是企图说明，你虽是陈妙根的同伙，而实际上，你是非常爱国的，是不是如此?&rdo;

这女子的眼角，透露轻鄙之色，而也带着点痛苦，她说：&ldo;爱国，不是修辞学上的名词，而是，一个实际的良心问题。&rdo;她把语声提高了一些。&ldo;假如我告诉你，过去，我为求取良心上的安适，我曾几次用我的生命作赌博，你相信吗?&rdo;

&ldo;小姐，我向你致敬!&rdo;

这女子轻轻叹了口气，似乎不再想辩白。

两人暂时无语，室内暂归于沉寂。

时光在那蓝的线条，红的嘴唇，与漆黑的眸子的空隙里轻轻溜走。这使鲁平并不感觉疲倦，也并不感觉到时间已经消磨得太长。

夜，渐渐地深了。

偶然一阵夜风从那开着一半的窗口里吹进来，拂过鲁平的脸，使他憬然觉悟到他在这间神秘而又温馨的屋子里，坐得已经相当久，他伸欠而起，望望窗外的夜色，弯着手臂看看手表，他在想，现在，应该谈谈主题了。

一切归一切，生意归生意!

他仍旧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态度说：&ldo;小姐，你在那只保险箱里，搬走了些什么呀!&rdo;

&ldo;我已经告诉过你，&rdo;她皱皱眉毛。&ldo;那是一些不值钱的文件。但是留在陈妙根的手里，却能致我们的死命。这是我们昨夜到他屋子里去的整个目的。&rdo;

&ldo;你的意思是说陈妙根有了那些凭证，可以告发你们，是吗!&rdo;

&ldo;正是为此。&rdo;

&ldo;那么，你们同样也可以告发他呀。别忘记，现在是天亮了。&rdo;

&ldo;天亮了!只有势力，没有黑白;只有条子，没有是非!&rdo;

她对所谈的问题，似乎感到很痛苦。一扭身，向对方另一只沙发内坐下。坐的姿势相当放浪，蓝色线条只拖住了她的玉色线条之一部，而袒露着另一部。

鲁平把尖锐的眼光注视着她。他在估计，这个神秘女子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对方赶紧把衣襟挈一挈。

鲁平的视线，从这蓝色线条上掠向那个掮花篮的裸体人像，而又重新掠回来。他在想，裸露那是一种庄严;而掩藏，倒反是种可憎的罪恶哩!

他把纸烟挂上嘴角，说：&ldo;你说这个世界，只有条子，没有是非。听你的口音，这个陈妙根的手头，大约很有些条子哩。是吗?&rdo;

&ldo;当然哪!&rdo;对方翘起赤裸着的一足，草拖鞋在晃荡。&ldo;现在，他已成为一个秘密的敲诈家，难道你不知道吗?&rdo;

&ldo;那么，在那只保险箱内，应该有些条子、美钞之类的东西的。对不对?&rdo;他由闲话进入了正文。

&ldo;没有，绝对没有!&rdo;她的口气坚定。

鲁平在想，是的，一个美丽的果子，必须要设法剥它的皮，然后才有汁水可吃。想念之间，打着哈欠。欧欧欧欧，他故意装出了满面的倦容说：&ldo;近来，我的身子真不行。医生告诉我，我已患了恶性的贫血病。&rdo;

对方是聪明的。她听鲁平提到那只保险箱，她就知道鲁平，快要向她开价。于是，她睁大了那对&lso;黑宝石&rso;，在静听下文。

鲁平说：&ldo;这种贫血症有一个讨厌的征象，就是喜欢多说话，说得的要说，说不得的也要说。&rdo;

这女子现出了一种会心的微笑，&ldo;你的意思是，假使有人输给些血，就可以治好这种多说话的病，是不是如此呀?&rdo;

鲁平向她颔首。心里在想：所以，小姐，还是请你识相点。

&ldo;那么，你需要多少血，才可以治愈你这讨厌的毛病呢?&rdo;

&ldo;大概需要一千吧?&rdo;他的语气，带着点商量的意思。他把一千代表着一千万;他把代表着c，意思非常明显。这是他在昨夜里所期望于那只保险箱的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