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镜子照了照,就剩绾头发的金钗,不错,简约大气,朱婉笙松了一口气,转转脑袋,抬抬头,没了禁锢,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蓝矾欲言又止,手上拿着她精挑细选的珠钗,可见朱婉笙如此开心,收回了手,抱上木盒重新归类。朱婉笙还在对着镜子看她面上的妆容,口脂今日是番茄红,类似于阿玛尼405,一直是她喜欢的颜色,有了二代系统,她轻松就做了只出来。“大人,朱老大人交代您要同顾夫一块过去。”朱婉笙嗯了一声,左右看看,漫不经心道:“他人呢?”蓝矾摇头,“我们来叫大人时他便出去了,不知去何处。”“反正也还早不着急,等着吧。”到出门之前,蓝矾强烈要求替她补补因吃饭而有些掉落的妆容,朱婉笙举着镜子看蓝矾操作:姑娘看起来人高马大,粗枝大叶,画起妆来倒是细致,手也轻,还快。可谓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镜中多出一人来。顾影青从外头进来,白衣飘飘,身姿挺拔如松,腰间系一蓝色带子,晨间的光恰好洒在他白皙的面盘,照成蜜色,称的五官深邃分明。朱婉笙在镜中看他,进屋后,他只是望了她们这边一眼,便到博古架前,也不知道从哪捞出一石头放在手中抛着玩。蓝矾已经补好妆,石头做着自由落体,又被他接住。她愣神不过须臾,顾影青已到跟前。逢场作戏出了朱银阁,喧嚣声断断续续传来,夹杂着笑身琴声。蓝矾听到琴音后脚步一顿,又快速掩盖过去。身侧的萤石还是快速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觉着奇怪,压低身音问她:“可是有何不妥?”蓝矾欲言又止,望着前方和顾影青交谈不止的朱婉笙,摇摇头没开口。为了招待客人,朱家花园在牡丹园的草坪地上做了特殊的布置:铺满软垫,其上置实木矮桌两排,相对而放。朱婉笙大概看了看,桌上布置是用了心的:精致点心三四盘,下酒小菜四五盘,切好的果盘应该是最先上的,每桌都吃的差不了,酒是重头戏,觥几许,酒杯三两。客人从挨着牡丹园的位置开始排序,相对而坐,越靠近牡丹园的,在朱家地位也越高。最前端的便是朱赤堤,酚酞一人再侧伺候着,坐她对面的就是作坊的人,而朱赤堤往后就是她的妹妹一家。两排矮桌中央是请了人来做表演的,此时是一乐师在抚琴,琴音环绕,朱婉笙却无心享受,她紧张。如此多朱家人,于她而言,皆是陌生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当参加学术会议!不要紧张!她还未做好心理建设,场上倒是不知道是谁吆喝了声:这不是婉笙和顾夫嘛。这一嗓子,朱婉笙顿时后背就麻起来了,叫唤什么啊!原本乱哄哄各自详谈交流饮酒吃东西听琴的人都纷纷停下原来的事,整整齐齐地朝着她看过来。这般万众瞩目的感觉她最是拿捏不好,浑身不自在。顾影青稍稍往前走了走,握住她的手,“大人不必害怕。”似乎是在鼓励她,他捏了捏她的掌心。朱婉笙后背一股电流窜过,仰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一路走过,那些细微的交流声还是落入耳中:“不是说不和吗?我看挺和睦啊?”“这你就不懂了吧,再怎么不和,家宴也不能出丑,该做的面子功夫还是得做好。”“我方才在院子里还见到小的那个了,哎哟,那嘴甜的勒,姐姐姐姐的,哄人开心的。”“什么小的,纳了几个啊?”“”考虑到是家宴,朱婉笙不好发作,只好放缓脚步和他齐平,往他身上微微一靠,低声说了句,“我们俩好像走到哪都能被议论哈?”他点头认可,“是这样。”到了她的位置,两道目光一左一右扫过来,左边是朱赤堤,她满意一笑,朱婉笙也回以笑容。至于右侧朱亦琳的注视,她选择不管。没想到朱亦琳人不死心,低声唤她两声,朱婉笙只是看她一眼,并没有给好脸色。胭脂铺那日之事如鞭在喉,没有系统,以她的力量,是绝对抵抗不了那男子的手劲。“家宴你还迟到,这么多长辈都到了,你却迟迟不来,不愧是你。”朱婉笙并未迟到,也不想搭理解释。朱亦琳没有得到回应撇撇嘴,转移话题,“咋俩先干一杯?”蓝矾倒是速度快,她还没答应呢,酒杯就递到了她手中,朱婉笙也不多说什么,朝她的方向举了举杯,并没有干,只是小小喝了一口。今日还不知道要喝多少酒,原主这酒量,还是收着点。再来,朱亦琳敬的酒,她也喝不起。朱亦琳仰头一饮而尽,喝完后,眼神在顾影青身上瞟了几眼,轻蔑一笑。朱婉笙开始观察朱家的人,对面是位年纪稍长些,看起来50-60岁的奶奶辈人物,丹凤眼,眉眼间皆是严厉,面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嚼东西时候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也跟着一提一松。她右侧跪坐着的男子倒是年轻,看起来才和朱婉笙一般大。这应该就是朱婉笙想生产自己的胭脂需要攻克的重要人物:朱契。这也是那头与她们这边取名的不同,那头不论男女,皆单一个字。朱婉笙有一种感觉:朱契看起来就不好说话,方才她身侧的男子给她夹水果时,不小心掉落了一颗,她眉头瞬间紧蹙,进而薄唇开开合合,不知说了什么,但也说了许久。那男子低垂着头,口中时不时答应两句,似乎在道歉。朱婉笙只好在心中祈祷朱赤堤巧舌如簧,能让老人家有所动容。而她们这边,朱赤堤身侧坐的应该就是她姨娘:朱赤茉,两人是亲姐妹性情长相却及其不同,朱赤堤风情万种,言笑嫣嫣,一举一动皆是风情;朱赤茉则是温柔秀气,笑是抿着唇笑,眉眼间透着柔和,喝酒也是慢慢喝,不急不躁。这样的人,确是目前朱家背后的正真管理之人,或许温和只是表面,内里应该是强大的。朱婉笙看得正专心,琴音忽停,花园中一时肃静。只听身后的蓝矾低声呼叫了一声。朱婉笙入座良久,还未顾上看这琴师,便看了一眼,而后面色一沉。同样面色阴沉的人还有朱赤堤,她那带着刀的眼神望向朱婉笙。“啪啪啪啪啪”的掌声也随之响起,朱亦琳边鼓着掌边起身,在众人注视下朝着琴师季殊白走去,最后在他身旁站定。朱亦琳环视一圈,见席上之人注意力皆在此处,面上浮现满意的笑容,而后将目光落在脸色阴沉得不像话的朱婉笙身上,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我们朱家本家的乐师琴技真是了得,我还是第一次听得此般仙乐,难怪都说婉笙被季公子迷得走不动道,我今儿听了,倒是理解了。”窃窃私语声也在此刻炸开,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朱亦琳却像是极度兴奋,加大了声音滔滔不绝,“愿不愿意将季公子赠予我?有这般琴音,我也想好好享受一番。”“放心,我不会平白无故要人,你送我一个,我还你两个,区区一乐师,这生意不亏,你意下如何?”方才还吵吵嚷嚷的,现在倒是安静了下来,众人亦或是看戏的姿态亦或是同情的姿态,纷纷望向朱婉笙。只是她就那般坐在那,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如记忆中那般掀翻桌子怒吼发狂,甚至还在浅浅笑着,笑得有些让人发毛。顾影青也看她。朱婉笙拿上茶杯,浅浅喝了一口,气场同方才紧张时候大不相同,周遭气压好像都跟着低了些,相处如此之久,他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她。在众人的注视下,朱婉笙悠悠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可透着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