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澜,“好一个铁齿铜牙的祈王爷,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错!”我摇晃着手指,“我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羽澜,“难道,你连贵妃娘娘都不顾及了吗?”我,“我的母妃有父皇呵护,她在宫里一切安好。再说,我娘是什么人,我最了解。她平时常服不过七八套而已,早起来一个鸡蛋,一碗粳米粥,中午一份肉菜,一份素菜,再来一碗米饭,晚上一碗细汤面,这些东西足以糊口,甚至还糊的很好。我小的时候,我们娘俩住在西宫冷苑,她吃这些东西,现在入主寿春宫,晋封祥贵妃,她还是吃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想来,丢不丢这个贵妃的称号,她是不会太在意的。可,既然是父皇亲封的贵妃,父皇必定是欢喜她的,想来不会丢给皇后随意处置。三弟,你说呢?”我端着茶碗喝茶,大赞一句,“这茶太好了,就是大内禁宫微音殿也没有这么好的茶!父皇要是知道了三弟每天都能喝到这么好的茶水,他肯定会被馋得流口水的!那边一碗是给谁的?要是没有人喝,也给我吧。”见我伸手要端那个茶碗,羽澜说了一句,“慢着。大皇兄,看你的意思,我今天肯定拿不到杜家的账册了?”我伸了伸袖子,“你自己搜,搜到就是你的。”他低头一乐,“大皇兄历险归来,却还是那样顽皮。”我对着他也是笑,“三弟好手段,雍京城外的那些想要杀我的人,都是三弟的手下吧。三弟应该一早言明的,这样我还可以让我的人手下留情,省得那些三脚猫的杀手全军覆没,真是可怜呀,可惜。”羽澜放下手中的茶盏,说,“其实我也知道你今天肯定不会把东西给我,我依然请您过来,其实是想介绍一位远客给大皇兄认识。大皇兄您一定感兴趣。”他说着站了起来,扭身对着花厅里面的回廊暗处说了一句,“莫雀殿下,您手下三十六名高手尽数损在我皇兄手中,不但死的干净利索,还要背上一个三脚猫功夫的名声,我皇兄如此高人,您不想见见?”莫雀?高昌王子莫雀?阿伊拉的弟弟莫雀?羽澜这句话说的轻巧,像一朵四两重的棉花桃,可是在我心中却好似当年裴檀踏平高昌时候用的火石炸药,我就感觉我的心砰的一冻,我差点死了。稀里哗啦。我手中的茶盏掉在地上,摔的粉碎。我看到了小莲,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他的眼睛依然是苍蓝色,却再也没有原先水一般的温润,而是像极了昆仑雪谷里面盘旋着的万年冰川,冷到极点。他穿着白色的锦袍,袖子上用白金线绣着曼陀罗花。他走到我面前站住了,然后微微一弯腰,拱手说道,“祈王爷,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在下昆仑干闼婆部,莫雀。”“……昆仑……干闼婆……莫雀……??”我呆呆的站了起来,我甚至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老三忽然大笑,“大皇兄,别这样大惊小怪的。莫雀殿下虽然是高昌贵族,可他从小就在大光明宫学武,师从昆仑教王息迦叶。出师之后,不但统领昆仑干闼婆部,他本人也已经成为昆仑顶尖高手。莫雀殿下,您别见怪,我皇兄性情中人,不是有意侮辱昆仑高手的威名。”莫雀看着羽澜说,“是我手下之人学艺不精,技不如人,被人斩杀也是命定,怨不得他人。”羽澜不笑了,“莫雀殿下还真是明理。不过我皇兄天生骄纵,还望殿下容忍一二。”莫雀从我身边走过去,坐在那边的紫檀木椅上,他的手放在扶手上,袖子一褶一皱,袖口的白金色曼陀罗显得光彩异常。他淡淡的说,“王爷是贵人,在下忍让是应该的。”羽澜看了看他,莫雀已经不再看他。老三吸了口气,对我说,“既然远客已经见了,我们兄弟之间的事,还是要说明白的。大皇兄,我这里有本东西,您要认真看一看。”羽澜从旁边的长案上拿过来一本旧档,看的出来有年头了,外面的深蓝色封皮都褪色了,里面的纸张也已经泛黄。他翻过一页,我只瞧了一眼,就闭了一下眼睛,咬着牙,坐回我的椅子上。那是真的东西。是真的旧日敬事房记档。我娘她……进宫之时……的确并非完璧。上面甚至还压着掌管敬事房的大太监的印章。我,“老三,你不怕我现在就打你,把东西抢过来扯碎了?”羽澜,“不怕。莫雀殿下就在你身旁,我们都说好了,只要你一妄动,他就折碎你的手腕!”我被他气笑了,“老三,说到底,这事是我们兄弟两个的家事,看你这阵势,搞的好像跟我睡了你老婆,杀了你亲妈一样。”羽澜,“没办法,大皇兄和太子殿下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我要是再不动点心思,我到死,都不一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大皇兄,怎么样呢,杜家的账,能不能给弟弟我呢?”我一摊手,“其实呀,弟弟,我得跟你说句实话。你要的那东西,可不在我这里,那是崔碧城的东西。他的性子你比我清楚,他是属貔貅的,只吃不拉,到他手的东西,我是没有那个本事要出来的。要不,我替你约他出来喝茶?你当面问他要?看在他和你交情不错的情分上,他兴许还能给你。只是你可别再动什么小心眼,别在找什么杀手了,上次的事情把他吓得的差点尿裤子,他的胳膊还被你的人射伤了,现在还疼着的呢。我怕他记你的仇,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就不好说了。”羽澜一声冷笑,“承怡,别绕圈子了。崔老板身边有高人,这我都知道。那位高人是谁,我也知道,不过就是昆仑教的唐小榭。他本身就是蜀中唐门的叛徒,天生脑后有反骨,如今又勾结什么阿修罗殷忘川谋杀教王息迦叶,妄图僭越教王宝座,这样的人,他们武林人士人人得而诛之!莫雀殿下本身就有昆仑教王法旨,可以号召江湖上的人共同围剿昆仑叛徒。唐小榭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了,难道还指望他做崔老板的护身符吗?简直就是做梦!”此时的嘉王,就像一只饿到极致的狗。为了他想要的东西不管不顾,根本就不想想,那箱子东西里面有没有足以让他致命的毒药。我看着他,忽然有一丝的不忍。想一想,这么多年来,雍京不是特别太平,我们兄弟几个死的死,走的走,凋零的厉害,要是羽澜再死了,我爹膝下就太冷清了。我看着羽澜,“老三,听我一句真心话。那些东西是杜家的,是他们做的孽,他们就得受着。万一哪一天父皇要是追查起来,你不能被牵连进去。杜家就算完蛋了,你照样还是亲王,这里面没有你的事,你不能往这个火坑里面跳。”羽澜看着他,他原本文雅的眼睛却带着一点点疯狂。“大皇兄的心意,羽澜心领了。可羽澜却不能放手。归根结底,还是我的命不好。大皇兄是有福的人,想要的东西自然有人捧到你面前,任你挑拣,闯的祸事自然有人为你掩盖,一切风雨都有人为你遮挡,你可以舒舒服服的在雍京吃喝玩乐,可是我不行。我每走一步,都好像只用一只蒿过险滩那么艰难,后退一步就会粉身碎骨。老四、老五都是怎么死的,你可以忘,我不能忘。”我,“既然你没忘,那就更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瞒着父皇的事情不能做!”“哈!”羽澜大笑,他用手指着我,“别说的这么义正词严。当年是谁瞒住父皇却暗地里和他的女人偷情,致使整个皇室蒙羞?又是谁,和那个女人还有了一个孩子?大皇兄,如果阿伊拉公主的孩子真的生了下来,他应该管你叫哥哥,还是父亲呢?”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被他气得差点吐血!羽澜却不依不饶,“说到底,莫雀殿下和哥哥你还真有缘分呢!就是不知道,你是他姐姐丈夫的儿子,还是他姐姐的丈夫,又或者是,他的情人呢?”我冷笑着说,“老三,直到如今,我认栽。你养了个高人在我府邸里面,我有眼无珠,看不出来,是我愚蠢,我也不怨天尤人。杜家的那摊子烂账今天我给不了你,你说说,你想怎么办?”羽澜,“容易,我再给哥哥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要是我再拿不到那些东西,……”他不说话,而是低下头,端过瓷盏喝茶水。他又恢复了雍京文人的那一种特有的富贵文雅又悠闲自在的姿势。可我怎么看他都是假冒的。他既不悠闲,也不自在,他捻着盖子的手指都在颤抖。“要是三天后我还是不给你,你想怎么着?”“大皇兄,你我二十多年的兄弟,别逼我。”……“好,既然如此,我先告辞,改日再见。”莫雀站了起来,淡淡的说,“王爷,我送你。”“不用了。”莫雀固执的拉住我的胳膊,说的却还是那句,“我送你。”连着下了几天的雨,老三这个院子铺的全是花石路面,滑的很。我一出王府花园,要下台阶,不知怎么了,脑袋一昏,脚下一打滑,整个人就栽倒在石阶上,要不是莫雀拽着我的胳膊,我的脑壳就磕到石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