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盛十五年,千里河战役最终结束在汴梁国与月蒙氐君王奉上的降书,然而该为此战负责的主导者南绍风却就此下落不明,无人得以查知他的行踪,倒是在战役结束后三日,一具女性残尸被悬吊在北蒙国的城门口之上,经查证之后发现那人正是南绍风的党羽之一,含香。
此外,在弘盛王朝内部也经歷了一番整顿,在那香火鼎盛的大明禪寺里,原来竟窝藏了前太子龙玄贞与其反叛军势力,因相国这些年来的暗中协助,才让他们安然的在此密谋多年,而他们此回本想等着汴梁与月蒙氐联军大伤弘盛王朝的气数之后,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攻城夺下王位大权,怎知联军大败,他们谋反的事蹟败露,以龙玄贞为首的叛党也全数遭到歼灭,自此更加巩固了玄武帝至高无上的皇权。
战役结束后,龙心大悦的玄武帝于京师皇城设宴五日,大大封赏了所有参与这场战事的功臣将领,唯独那么一人,竟不在玄武帝赏赐的名单里,那人即是打赢此仗最大的功臣,镇国大将军龙玄夜。
据传闻,龙玄夜以自身交换人质之后便死在敌方大牢里,但也有人私底下传,玄武帝忌惮龙玄夜已久,便利用战乱之时杀了那功高震主的大将军。总之,此战之后没人再看过龙玄夜的身影,九王爷府也没有任何异样的动静,一切如常。而即便底下的传闻不断,碍于天威,没人胆敢问起龙玄夜的下落。
有别于外界的纷纷扰扰,在庞国师清修的深山道场里则如往常般,四方天地尽是一片萧索寧静。
这日,初春的暖阳和煦,柔和照拂万物,为冰冻了一季的人间带来丝丝暖意。在道场里靠近竹林的一座别院,一名身着玄袍的俊美男子坐在铺着暖裘的躺椅上,环臂轻拥着怀里彷若熟睡的女子,廝磨着她的颊面轻浅低语「雪初,别睡了,今天的阳光如此怡人,正是个出外游赏景色的好日子,你还不快起来看看……都这么多天了,你再睡下去,可要浪费了这大好的光阴,多可惜,本王可还盼着带你游歷天下,走访五湖四海,若你一直这么睡着,要本王如何实现对你的承诺。」
怀里的女子如往常那般毫无回应,只是沉睡着,玄袍男子龙玄夜低垂着凤眸,沙哑的在她耳边续道「雪初,那日你贸着生命危险闯入敌营救了本王,让本王这条命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还是活了下去,但是你为何迟迟不醒,你的魂究竟去了何处?」
大战结束当日,即时赶到的龙家军将他们自大火里救出,此后他康復神速,她却始终陷入沉睡当中……宫里的太医诊断过无数回,宫外的名医也请了不少,然而都诊出同样的结果:她的身上确实有伤,但也仅是一些皮肉之伤,并未真正伤筋动骨,危及性命,因此也未能找出她沉睡的原由,而既然和外伤无关,他便找上了庞国师,怎知连庞国师看过之后都束手无策,让他只能一筹莫展的守在她的身边,耐心的等着她甦醒。
抱着宫雪初,龙玄夜轻轻闔眸,感受着她仍活着的温度,直到有不速之客踏入别院里,他才警觉的睁眼望向来人。
这不速之客,正是本该在皇城大殿里的玄武帝,身后伴随着的则是道场主人庞国师。
「九弟,多日不见,身子可安好?」玄武帝先行开口问候,而龙玄夜只是淡然的点头,并无起身回话之意,他也不以为意的续道「这些日子为了在朝中安定大局,没能来看看你们,一直牵掛着。据太医说,你的伤势已好了大半,但朕仍不放心,所以今日特地抽空前来探望。」
「陛下日理万机,朝政繁忙,实不需特此走这一遭。」龙玄夜淡淡扬声道。
「这是什么话,你是朕的九弟,是朕最亲近也最信任的手足,又为了此战差点失了性命,朕要不来,还真是个无情无义的昏君了。」
「陛下言重了。」
「这是朕的真心话,倒是你别老是跟朕见外,有任何需要的地方儘管说,只要能做到的,朕都会大力鼎助。」
玄武帝就着别院里的石椅坐下,见龙玄夜的眸光始终在怀里的人儿,深知他心不在此,还是关怀的问道「这几日身体调养得如何了?太医说你身上所中的奇毒已解,但当日你身受重伤,气血大失,要将那耗损的元气补回来,也还需要一段时日。」
「多谢陛下关切,臣弟已无大碍。」龙玄夜轻缓的回道。
「好,之前都只听太医院回报消息,现在亲眼见到你,朕是宽心多了……说来,这还是你第一次让朕如此担忧,而那害你伤重的主谋者,至今却仍无消无息,实在难解朕心头之恨。九弟,你那里可有任何线索,好让底下的人有个方向可寻?」
闻言,龙玄夜毫无波动的眸色微微一动,清冷的回道「南绍风精通易容之术,要抓他并不容易,但这次的败仗已彻底瓦解他的势力,想东山再起已绝无可能,陛下毋须忧虑。」
「你说的这些,朕也明白,但就是嚥不下这口气,不过,这回的叛乱抖出龙玄贞与相国之间的密谋,让朕得以趁此机会彻底清理门户,也算是因祸得福。」说到此,玄武帝也想起一桩事,「前些日子,汴梁国与月蒙氐各自上呈了降书,表明愿意增加每年的朝贡,并让我方兵马进驻大城,掌握军防要塞,要朕饶恕这场结盟叛变。本来朕是极不愿接下降书,但念在九弟你特地遣了书信送进宫里,朕也就依照你的意思,不再追究汴梁国与月蒙氐的叛乱之责,只卸除了他们的兵权,让残馀的兵马安然归乡,如此安排,你可满意?」
听了这番话,龙玄夜没多大情绪起伏,只是漠然的回道「是,多谢陛下。」
他当日此举,只是为了宫雪初,知晓她悲天悯人的性子,断然不会想见战败国家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因此他便上书奏请了陛下,轻饶了这次的叛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