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深深,道路上除了行色匆匆,低头垂眉的宫女太监,便无他人。
王应墨随华阳一道走出军机处,沿途宫女太监不敢抬头目视二人,却远远便能察觉两人的行踪,早早退到墙根,将头埋得更低以示尊重,直到两人走远,才在首领太监的带领下继续忙碌开来。
华阳并不像李正阳一般健谈,像个闷葫芦,王应墨有心多与她拉近拉近关系,却往往只能得到“嗯”“哦”“不知道”之类极为简短的回答,月湖镇至京城一路大多如此,所以此刻王应墨更加不会自讨没趣,之时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
直到一直走出宫城。
王应墨既然决定要亲赴怀山,那么就不会不考虑莫念纪的安置,好在先前恰好他心有所感,总觉得自己恐怕没有什么闲暇顾及莫念纪,也碰巧送别阮之江的时间将莫念纪托付给阮之懿,彼时的他主要是因为自己诸事缠身,问道院后山又实在冷清,因此也就顺水推舟打算让她在阮府待些时日,不曾想此刻自己真个便要离开京城前往怀山。
此去自然不可能将莫念纪带在身边,赵元启的威胁一日不解她便永远置身危险之中,因此留在京城才是最好的选择。
作为琼玉一员,董叶能混入京城很正常,当初的赵元启小心一点要进入京城也不困难,但现在不同了,赵元启跻身灵胎其强大今非昔比,京城可以不在乎一个道脉后期乃至巅峰的修士,却短短不可能忽视一个灵胎境的强大修士,如赵元启这般修士莫说进入京城,便是踏入京城地界,恐怕立时便会有不知多少眼睛会盯上他,他不可能冒着这个险。
梁众山已经前往建阳关,李正阳闭关书楼,华阳同样需要前往凉州,问道院此刻没有一个能让王应墨放心的人,自然不可能将莫念纪送回问道院。
所以将那丫头留在阮府成了唯一的选择。
王应墨在知道昭国遗址消息后在极短时间内便决定了要去怀山,昭国是他来此界之后唯一面临的与五州天下有所关联的消息,所以怀山他是一定要去的,因此除却安排安排曹国舅一事和争取到与华阳同行以尽力保证自身安全之外,他考虑的最多的其实是要不要告诉莫念纪他的离开。
此行之风险王应墨不会不知道,齐楚两国,散修界多少目光汇聚凉州?又有多少强大修士会前仆后继赶赴怀山?
千年前一统此界江山社稷的大昭,对于楚皇齐帝有怎样的吸引力不言而喻。
北齐如此谋划,不惜倾尽半国之力,围紫荆,破燕州,幽郡突骑陷阵凉州,就是为了谋求一个尽可能能与楚国公平的掰手腕的舞台?
毕竟昭国遗址出现的是在楚国的国土上,若是楚国率先得到消息,那时北齐要想再插手进来,得需要付出多大的额代价?
作为曾在五州都能逐鹿得天下的庞然大物,王应墨对昭国的好奇甚至还在他想弄清离开此界的方式的渴望之上。
这大概就是修行者的通病。
对强大的渴望,永远的不到满足。
昭国逝去不过千年历史,但实际上,在现世,昭国的痕迹似乎已经被完全磨灭了。
若非王应墨身份特殊,父亲王之涣也是站在东海州山巅的强大存在,他大概也不会知道昭国的存在。
因此他不会如同寻常修士一般会把此界的昭国仅仅当作一个小世界曾经的霸主来看待。
种种迹象的重合,无一不昭示着两者之间的联系。
王应墨甚至大致可以确定此界必然是当年昭国某位大人物留下的小世界。
所以五州那被短短千年时光几乎完全抹除痕迹的昭国,是否还有强大的存在活了下来?
他们与山君有什么关系,为甚要把王墨放到此界中来?目的是什么?
难道昭国想要死灰复燃?
再起鲸吞天下之志?
实现五州天下史无前例的统一?
无数谜团笼罩在王应墨心头。
他知道,怀山一定会是改变他命运的地方。
但他非去不可,尽管他知道那有多危险。
甚至于他有可能会死在那里。
就像月湖镇外,月山上,楚河边,那一次次战斗,随时都会夺走他的小命。
但他已经身陷其中,再难自拔。
所以作为莫念纪的师傅,他决定要去和她道别。
王应墨并不知道阮府在内城的什么地方,当然咱们的毕方大人就更不知道了,于是两人相约城门外再会,届时一同出发。
华阳自然还是那般简单的一声“嗯”便应承下来,随即她以更快的速度向城外走去,王应墨默默注视着她远去的身影,其实他们先前的速度就挺快的,王应墨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华阳并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久留,或许周围人越多就越让她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