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朗的目光犹如一道强烈的紫外线,犀利定格在我的脸上,我从容的为他布着菜,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载湉那双因用力过度而有些泛青的指甲。
心口猛烈的一抽,下意识和睿朗拉远几分距离。
“啊……”腰间突然一紧,一个趔趄倒在了睿朗的怀里,手中的汤勺一抖,只听一声刺耳的脆响,汤勺顿时粉碎。
“姑娘在紧张什么?”灼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脸上,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慈禧见状,眉头一皱:“怎么那么不小心?”
静芬那清水长脸上隐过一丝快慰。
我快速瞥一眼对面脸色极度阴沉的载湉,忙离开睿朗的怀中,下跪请罪:“奴才该死。”
可恶,分明就是睿朗暗中搞的鬼,这个狂妄不羁的家伙,居然这样明目张胆的占我便宜!
“行了,你起吧,以后做事可不能分心。”慈禧有些不满的瞪一眼睿朗。显然,她这个侄儿是什么秉性她自然清楚。
我蹲下身默默拾起了地上的残渣,只盼载湉不要因为睿朗的恶念而对我心有罅隙。
“嘶……”手上无意被尖锐的瓷片划伤。真是越紧张手却越不听使唤。
睿朗忙蹲下身:“都流血了。”
“奴婢没事……”我有些无奈的看着他,迅速起身握着那些碎片低着头连连后退。
这家伙这样过分殷勤不是要害死我吗?本来慈禧对我就大有成见。
更重要的是,载湉还在旁边!
我屏住呼吸,脚步生风的退出了体和殿。走到外面时,慈禧讥嘲的声音从殿内飘了出来:“家里头三妻四妾你还不知足,居然又看中了一个下作的奴才,你阿玛若在世岂能由你这样胡为?”
“若阿玛在世,一定会催着我传宗接代,可惜,侄儿后院的那些女人们个个肚子不争气……”
紧接着便听慈禧幽幽的一声叹息。
我想,慈禧的话不仅仅是说给睿朗听的。
我跑到水房从老太监王成喜那儿要了一点火灰洒在了手上,顿时,便止住了血。
站在水房门口,看着不远处星光点点的体和殿,鼻翼不由泛起了酸涩。
“姑娘,只不过是流点血,哭个什么劲?”王成喜给我递一块白布,我转身谢绝:“我哪有哭?只是心里难受。”
“唉,心里难受就想办法别叫它难受,人生苦短,何必要违背自己的心愿活着呢?”
我没想到一个深宫的老太监居然看的这样透彻,黯然着表情,喃喃的说:“可是身处这个年代,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就像我们这些做宫女太监的,哪一个是心甘情愿进宫为奴为婢呢?”
王成喜拍拍我的肩,慈祥的说:“孩子,如果你执念一件事情,这件事你到死都没能完成,你不会觉的遗憾吗?人活在世上,怕的不是死,而是遗憾。”
对啊,遗憾……
我恍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双腿不自觉的朝体和殿走去。
加快步伐,最终没能追上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陡然崩落,站在苍茫凄哀的夜色中,怅然若失。
“嗯哼!”李莲英翘着兰花指,掩着口鼻朝我走来,我忙收住神色。
“媛姑娘,老佛爷今儿有些累想找点休息,你快去侍候她沐浴吧。”
我一转身,进了储秀宫。
深夜,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出了储秀宫。茫茫的夜色,一眼望不到头的甬道。
前面突然窜出一个黑影拦住了我的去路。我防备般的后退一步,打量着此人。
那张邪恶的面庞使我心头不由一惊,那个中午,那个破旧的耳房……
一幕幕残虐熟悉的情景顿时浮现在脑海里。一种种濒临绝境的危机感爬满心头。
“世子爷何故要拦住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