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梵净天满头雾水。“佛国皇宫怎么可能有刺客,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但听动静好像确实有人杀入了皇宫,而且人数并不少。母后的般若宫和父皇的兜率宫守卫重重,应该无恙。哎,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先保住性命再说。”他刚跑出非天殿,听到了整个皇宫像煮开了锅一样,沸腾声不绝于耳,心中也是一惊。回头看了梵祈安一眼,又急忙扯开步子逃命。
梵祈安体格健壮,虽然右腿受了不轻的伤,但还是紧紧追着梵净天不放。此时听到了四周的动静,心中大喜“天助我也,趁乱杀了他,再往刺客身上一推,人不知鬼不觉!”于是兴奋的忘了腿上的疼痛,更加疯狂的追杀上前。
跑出非天殿超过半里,一路上竟然没有见到一个活人,婢女仆从的尸身横七竖八的倒在宫道两旁。梵净天越看越惊,心中涌现出大事不妙的念头。佛国皇宫出现刺客,这可是数千年来头一遭。
前方终于传来了一阵的杂乱的脚步声,借着清幽的月色依稀可以分辨是佛国的金吾卫,至少有十余人。梵净天心中一喜,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顿生了无穷的气力,大步朝着声音所在方向奔去。身后梵祈安哪能容得他从容脱身,知道一旦让梵净天与金吾卫相遇,自己不但前功尽弃,而且将面临难以估量的惩罚,所以一发狠,不要命般的急追上去。
眼看离卫队只有三十余丈,梵净天正准备大声呼救,却听到卫队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救命啊!”
“快来人啊!”
“啊,我的手!”
“别!别杀我!”
紧接着,一声声的呼喊惨叫之声,不断从卫队方向传递过来。
梵净天连忙止住呼喊,心中惊疑不定“这些金吾卫正在被人追杀?!”定睛一看,他发现金吾卫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手持长剑的黑袍老者,这些黑袍老者像进了羊群的饿狼,对金吾卫正进行着残酷的屠杀。原本在他眼中雄壮威武的金吾卫,此刻竟然像极了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不停的哭喊逃窜。
梵净天回头又看了梵祈安一眼,梵祈安分明也是知道了前方的变故,但是却依然紧紧逼将上来,似乎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
前有狼,后有虎。梵净天焦急万分,正踌躇不定之时突然灵光一闪“穿过这片矮树林就是洗剑池,那边有小觉禅师坐镇谁也伤不了我,再不济我也能跳入剑池避祸,一入剑池,任他千军万马也不敢越雷池一步。”计议已定,他折过身子,一头扎进东南方的矮树林。
梵祈安见状,也毫不迟疑,同样跟着进了树林。矮树林内杂草丛生,荆棘遍地,他右腿本就有伤,平路上倒不怎么受阻,此时进了树林,受伤的弊端就暴露出来。才过了一会儿,前方梵净天的身影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今日正是二十四节气的小寒,十二月的初八。天上的月亮,不多不少,刚好露出一半。孜孜不倦的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好像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女容颜。
洗剑池畔,梧桐老树之下,梵净天终于来到这个他最熟悉的地方。可能正是因为太过熟悉吧,一来到这个地方,他紧绷的神经顿时就放松下来。洗剑池一如既往的安静,安静的像与世隔绝一般,皇宫中的呼喊声惨叫声传不到这里,黑衣刺客桀桀的怪笑声也传不到这里。
对着一池清幽的月光,他有一种遗世独立感觉。他不愿意去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更不愿意去回想骨肉兄弟那张狰狞的脸。此刻,他有些恍惚,只想一个人静静的靠着老树,看着月光如水,水色如月,水月交融,他的心也融入了水月之间。
这时候,剑池的月光好像被吞噬一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融,他的宁静也被打破了。他有些恼怒的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大片黑云,像极一头看不见首尾的巨兽,不知何时正横亘在半空之中,朝着净莲城方向迅速涌动过来。清冷的月色很快的被黑云遮蔽,不消一会儿,整个天空变的黯淡无光,他所在的那一方小世界也就只剩下夜色了,深邃不见底的夜色。
黑云压城,让他感觉快喘不过气来。梵净天莫名害怕起来,紧靠着老树粗大的枝干,蜷缩起身子。突然,头顶天空的黑云好像被撕裂开一个口子,清冷的月光顺着这个裂缝渗透下来,刚好流泻在洗剑池湖心的巨剑之上,流泻在巨剑上枯瘦老僧的灰色袈裟之上,泛起一种神秘的光辉。
片刻之后,黑云裂缝之中,突然钻出一个人影,伴着怪异的笑声,沿着月光俯冲而下,直指湖心巨剑。巨剑上枯坐百年的老僧微微一震,似苏醒过来。人影离湖心越来越近,梵净天终于看清,那的确是一个人,心中却是更加骇然。
隔着很远,梵净天也能感受到凌冽的杀气,那种杀气浓烈的让粗壮的梧桐老树也瑟瑟发抖。人影离巨剑不过十丈,巨剑上的枯瘦老僧蓦然张开双眼。他一拂破败的僧袍,挺身而立,一脚踩落在巨剑之上,迎着人影,冲天而起。
二人双掌相交,传来一声惊天巨响。老僧如陨石一般被砸回巨剑之上。“砰~”又是一声巨响,巨剑被撞击力推入池中,足足矮了数丈。平静的剑池水被激起滔天大浪,如海啸一般涌向岸边。那俯冲而下的人影也被震回半空之中,凌空翻了个身,落在梵净天身旁不远处的梧桐枯枝之上。
“啊哈哈,没想到被誉为天下第一人的小觉禅师不过如此,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枉我苦苦等到今日才敢下手。”那人影身站在枯枝之上,披金色战甲,头带黑色斗笠,打扮有点不伦不类。对一旁树下的梵净天却是视而不见,只顾自己桀桀怪笑。
“老和尚我本来就是徒有虚名。”巨剑之上,枯瘦老僧掸了掸僧袍上的青苔,语气平静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