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着心说:“我不想见你。”
谢悉不再说话,只是凝视着他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时间从晚上九点拉到十点,方洗雨度秒如年,秒针每走一格,就好像有针在他的心上刺了一下。
他再次去拉开窗帘时,谢悉仍然站在那个位置。近了十二月,天气已经很冷了,寒风刮过时,窗户都被振得发出颤抖的声音。谢悉只在校服外面披一件外套,倚在路灯下,一察觉到楼上透出来的光,便仰起头来,望着方洗雨。
很像俗套的电视剧,方洗雨也觉得自己俗不可耐,他重新关上窗户,走向自己家的门,一步步走下楼去。
谢悉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因为看到他,而露出放心欣慰的神色。
方洗雨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都是个冷淡寡情的人。但他在谢悉面前,却会露出软弱、悲伤的神色。
他对谢悉说:“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我?”
谢悉穿的衣服不多,方洗雨更是单薄。他在家里待了一天,甚至穿着居家的普通拖鞋,双脚暴露在风中,一件薄外套被风吹得上下鼓动。谢悉快步靠近了他,他便后退,但谢悉一无所觉,仿佛察觉不到他的排斥,把自己的外套给了他,这才重新与他保持原本的几步距离。
“我们就不能像之前那样做朋友吗?”谢悉向他摊开双手,“我已经习惯和你在一起了,小雨,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我不能想象和你分开是什么样子。”
他的面上显露些许祈求,气温显然对他还是有影响,他颤抖了一下,才说:“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了。”
谢悉的父亲在他九岁那年杀死了自己的配偶,第一个把孤立无援的谢悉从那栋房子里带出来的人就是方洗雨。
他自然再清楚不过。
疏远的计划就这样无疾而终了,甚至没有撑过一天二十四小时。他们仍然是旁人眼中最好的朋友,默认的恋人。
只不过在那之后,方洗雨的发情期,他不再允许谢悉出现了。
每次见到谢悉,他都会想起那个怀抱,那样的温度,以及那对他来说与处刑无异的话语。
发情期有整整七日。方洗雨的父母也默认他们的关系,因此这七日,他也不可能回自己的家去,在家人的帮助下度过。
他们已经从高中到了大学,仍然是同一所大学,仍然是一人租一间公寓。方洗雨把自己锁在那一间公寓里,随着抑制剂的药效沉沉浮浮,这样状态下的Omega很难照顾好自己,不过发情期本来也不是容许Omega独自消化的东西。
谢悉只有最开始的一两天遵守规则,最晚到第三天,他就会打开方洗雨的门,像一个操心过度的保姆那样照顾方洗雨。
方洗雨在发情期没有任何的自我生活能力,他会赖在床上一整天不起来,在想喝水的时候,也会因为没有力气走路而摔倒在地上。谢悉就把方洗雨抱起来,擦干黏在脸上的灰尘,给他磕伤的膝盖上药,给他换抑制剂,给他做饭,照顾得面面俱到。
第一次暴露在这个人面前是羞耻,第二次是痛苦,第三次他已经麻木了。
谢悉来喂他吃饭时,方洗雨靠着床,目光模糊地看着这个温柔却又残忍的人。
若要说谁和谢悉关系最近,无疑是他,但每次在谢悉身旁,方洗雨都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才是离他最远的那个人。
他碰不到谢悉的心,看不穿谢悉都在想些什么。
他把谢悉手里的碗打翻,难得闹了脾气,把脑袋埋在膝盖里。但他想要从喉咙中挤出“滚”这个字,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谢悉面前的方洗雨简直心软到下贱。光是想起谢悉所说的“我只有你了”,他便连伸出手把谢悉推得远一些的力气也没有。
第4章
在这漫长的九年间,方洗雨还有过几次小小的尝试,或者说挣扎。
大概在他们大学毕业的那个时候,方洗雨有一位同学,领到毕业证后就立刻去领了证,结了婚。热情的同学给他发了婚礼请柬,方洗雨参加完婚礼回来,喝了一点酒,谢悉前来接他回家,他就盯着谢悉的侧脸发呆。
他装成喝醉,到达自己的公寓时,也是谢悉把他抱下来,一步步抱到楼上去的。他将脑袋倚在谢悉的肩上,模模糊糊地想,那个同学在婚礼上说的话。
他们相识相恋四年,终于修成正果。
四年很长了吗?他与谢悉认识的时间,已经有这两倍长了吧。就算是从第一次告白开始算,也有差不多七年的时间了。
他和谢悉真的没有结果吗?
谢悉把他放在床上,进卫生间去洗毛巾,准备给他擦脸。出来时,原本躺着的方洗雨却爬了起来,跪坐在床上,已经把衬衫脱掉,露出赤裸的上半身。他面无表情,双颊酡红,原本冰冰冷冷的双目蒙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雾气,瞥谢悉一眼,信息素也随之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