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好像在储存能量,等待我来似的,在那之前她显露的样子没人怀疑她已经去世,现在,如果忽视她胸口的凹陷和头顶的伤口,我会以为她只是躺在那里懒得起来。
“凤吟山的修真之物我都留给守诫。那片地和果树都留给从命。”
随着师父的话吐出,空气中荡开金色的波纹,然后师父的话仿佛凝成实体,浮在空中。不知哪里飞出一枚玉简,这些文字没入玉简。
我盯着那些字看,又看师父,有点不敢说话,想了想,还是说:“那师父,是不是你以后就陪着我了?”
“除此以外,我把所有的,都给你了。”
可是师父,咱们山除了你的修真传承和地皮果树之外就啥也不剩了,我想要你陪着我呀,这就是所有了吗?
但我不敢说,师父储存下来的能量好像要用尽了。
师父转脸看我,可是很奇怪,她明明看着我,我却没有被注视的感觉,被看着的好像是另一个人。
“你的道心……也很好。我只是,很胆小。”
我不明白师父在说什么。
师父合眼,我不明白,吓得脸色惨白,抓着师父的肩膀就要晃她,她微微笑了,艰难地抬起一根手指,点在我的眉心。
好像一根极细的针扎进来,没入皮肉,我疼得就要喊起来。刹那间,无数光流涌入我的脑域,好像一个旧皮囊被大海填满,皮囊四分五裂,被滔天的信息洪流摧垮。
然后有什么东西仿佛在重建,脑域中渐渐长出一棵细弱的小树,只有零星的一片叶子在闪光。
脑子里有什么崩掉了。
“照你说的做吧,”师父依旧闭眼,我在疼痛的天昏地暗中仍旧能看出师父的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她干瘪下去,嘴唇喃喃低语,“凌霄。”
被单下的身躯好像变皱的苹果,一点点被死亡搓洗拧灭。
逐渐面目模糊,身消魂灭,被单落下,床上只剩斑斑血迹和落在床上的玉简。
我仿佛明白了什么,脑海中的信息涌入脑海,我逐渐开始适应这些记忆……但是它们太过模糊,我看不清,拼命地去抓,好像凑近了就能看明白,我不断地伸手触碰记忆的河流,脑域内的小树逐渐开始长出第二片叶子,它先有金色的细微脉络,然后是——
“苦厄小友,这些就是现场发现的玄术前辈的遗物。”
信息戛然而止,我好像被人从后脑勺砸了一锤子,脑袋一阵嗡嗡声。
不知道为什么,喉头一甜,我没忍住,张开嘴,哇一声吐出一口浑浊的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