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不想伤春悲秋,但是如今的世道、局面,对她也还是有影响,就这么翻来覆去的,一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的要睡着,却忽然听到一声爆喝,再之后就是喊声、闹声、求饶声,各种声音都出来了。她睁开眼,有心不管,却听到先前那里正的声音:&ldo;大人!大人,这是张家的小三子,一根独苗了,饶了他吧!饶了他吧!&rdo;再之后就是孙锦的声音,那孙锦的声音有些含糊,她没听清,但却听到那里正之后的声音更为凄惨了,到了这时,杨毅也躺不下去了,翻起身披了件衣服就走了出来,她一出来,外面立刻一静,然后那里正就扑了上来:&ldo;大老爷!大老爷!给小三子留一条命吧!他小孩子不懂事!&rdo;他说着,就拼命的磕头,然后那被人按着的张家小三还在叫嚷:&ldo;史伯你别求他,我不怕,让他们杀了我吧,反正我爹娘都死了,我也死了好了!&rdo;听了这话,杨毅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然后走了过去,一见她过来,那小三还想表示自己的无惧,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过去见过的最大场面,也就是杀猪,此时被一队彪悍的士兵按着,刚才又是喊打喊杀的,他也不免有些怯气,不过也是愤怒的急了,在杨毅的目光下,他还死死的咬着嘴,瞪着眼。&ldo;怎么回事?&rdo;&ldo;大人。&rdo;孙锦立刻道,&ldo;这小子先前在外面鬼鬼祟祟的,绝对是不怀好意,可能是意图要行刺大人。&rdo;他这话是有些猜测的,他过去当长随留下的毛病,就是碰到这种事情,尽量的夸大,以此来表现自己发现的重要性,哪知道他刚一说完,那小孩就大叫道:&ldo;是!我就是要杀了他!我就是要杀尽这些狗官!&rdo;&ldo;张三娃!&rdo;里正大喊,那张三娃却不在意,依然瞪着杨毅,咬牙切齿的道:&ldo;就是这些狗官!就是这些狗官一个劲儿的说那些是谣传!如果不是他们说,我们家早就收粮了,我爹,我爹就不会死,我娘也不会死!我没有错!我没有错!&rdo;原来这蝗灾虽然被各级官员都瞒了下来,但毕竟有一些风声传到了下面,一些胆小的,就想提前收粮‐‐这样虽然会有所损失,但多少还能保留一些,可是愚弄民众自古以来就是官府的拿手好戏,又是张贴皇榜,又是让打更的人四处喊话,简直就是拍着胸脯保证,那些有关蝗灾的传言全部都是假的。普通的百姓哪里会想到那么多,官府说了,再加上毕竟心疼粮食,因此也都没有提前收割,哪知道不过两天,就遇到了蝗灾过境,满满的穗子立刻变不见颗粒,有些人就受不了这其中的落差了,这张三娃的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个。这张三娃的父亲是张家的单传,一心一意就是想要个儿子留根,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生的几个孩子都没能站住,一连到了张三娃闹腾了半夜,后来又挨了那么一顿钻肉疼的打,开始当然是又气又恨又疼,后来慢慢的也累了,再之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过他毕竟疼的厉害,因此杨毅和孙锦一过来,他就醒了,一开始他还有点迷糊,待看到来的是谁之后,他立刻清醒了过来,他瞪着眼,又恨又怕的看着杨毅和孙锦。杨毅对孙锦点了下头,后者立刻领会的上前拉开了张三娃口中的布,毕竟是被打了一顿,张三娃心中怯气,虽然能够说话了,也没有立刻大叫。&ldo;疼吗?&rdo;杨毅开口,张三娃瞪着她,没有开口,孙锦立刻做恐吓状。&ldo;……疼。&rdo;张三娃憋了憋嘴,就想哭,但此时在他面前的,不是最疼爱他的父母,而是两个坏蛋,因此他又忍了下来。&ldo;可怕吗?&rdo;张三娃瞪着眼,有些迷惘。&ldo;以后再想死的时候,就想想现在,要知道,死是比这更可怕的事情。&rdo;她说着,拉过他的手,一甩一对,就将他的手腕又接了过去,那张三娃自然又是一阵哭喊,她却不理,只是对孙锦道,&ldo;给他松绑吧,看他那儿伤了再给他上点药,再匀出石粮食给里正,就说是给他的补偿费。&rdo;她说完,就走了出去,这些事情自有孙锦去办理。现在在路上,自然不能像在紫竹寨那样按照时间表行事,不过杨刚还是按照过去的习惯带着下面的人完成了基本训练,然后吃饭、收拾。这在外面,伙食上自然无法和在紫竹寨时相比,但也是稠米粥配鸡蛋咸菜,此外一人还有两个大蒸馍,杨毅知道,要保证手下的忠心,那就要让他们觉得在这里,比在外面更好,当然不是说现在就要比过去强,但最起码,要让他们有这个盼头。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吃是第一位的,在紫竹寨的时候,她就下功夫整治这些,来到外面,她也没有放松,她手下的虽然都是山贼出身的大男人,但熬个粥煮个鸡蛋还是能做到的,更何况他们在这村子里歇脚,自然有村中的妇人帮他们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