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阳光从吱呀而开的门缝中投进屋中,照射出一条明亮的光线,文心转过身去,对身后的惜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二人小心的将放着铜盆,瓷杯,色泽明亮的铜质雕花大圆盘子端了进屋。
二人的声音极其轻微,只是有着一点悉悉索索,服装摩擦的声音,但苏紫陌还是被这个声音吵醒过来。
文心瞧见床幔后的动静,急忙上前,小心地揭开纱帘,仔细问道:“小主醒了。”
那纱幔一被掀开,苏紫陌眼儿便朝着窗户方向看去,待看到窗外明亮的光线,顿时一愣,凝眉道:“怎么这个时辰才唤我起床?”
往日苏紫陌一向浅眠,一早便能自己起来,即便多睡,文心也要将她唤醒,毕竟早上是要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如今皇后娘娘禁足,德妃掌管着后宫大权,昨日虽然已经见到,但回来后,怎么也得亲自去拜访德妃。
“小主,一早慈宁宫给送来了些补气血的汤品,还叫小主这两日先在昕雪苑歇着,哪儿也不用去,当心得了伤寒,还说小主若是无趣,便将那《金刚经》早日给太后娘娘抄写好,晚了的话,保不准小主身上的佛气便都散了,佛经失去效用,太后娘娘等小主带着《金刚经》去给她请安呢。”
太后从昨晚便是这明赏暗罚的手段,叫她好生休养,却是要罚她抄写《金刚经》,不过,即便是罚,这也是最轻微的惩罚了。
“即便有太后娘娘的话,你们也不该放任我睡这么久。”苏紫陌说着,缓缓坐起身来。
“是,奴婢知罪。”文心垂着头,没有说话。昨夜叶太医来给小主看完伤口后,开的伤药中便有安神的成分,说是小主休息好了,这伤口才能养好,只是要比往日睡地沉些,但这话,她自然不会给小主说。
苏紫陌看到她那模样,还有惜之的欲言又止,自是明白,她们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想要让自己多休息休息,但是,即便是太后说了不让她出去,让她休养,昨晚听到她将要晋分位的宫嫔们昨晚又能睡的多好,保不定一大早便来昕雪苑探望她。得知她此时尚在睡着,保不定什么样的闲话会传出去!所以,文心她们对她好,但所做未经过她同意,也如此考虑不周,必须责罚。
“罚你一个月例钱,往后再自作主张,便不是罚钱如此简单。”苏紫陌声音很淡,却是说不出的威严。
文心立即俯身领命,起身将床榻两边的床幔挂好,惜之已将苏紫陌的衣裳拿了过来,只是那一双眼儿中略显委屈,想来便是不太明白苏紫陌为何罚文心,替文心感觉委屈。
穿过衣裳后,苏紫陌接过惜之递来的瓷杯,抿下一口,片刻后吐到一旁的盆中,又接过另一个茶杯,缓缓饮下一口香气扑鼻的清茗,饮下这一口,茶杯却不放下,惜之一时有点无措,不知进退,只是端着那铜盆,微有些战战兢兢。
小主之前从来不会这般刁难她们,为何此次回来后,人却变了许多?
惜之进宫没多久,便被分到了昕雪苑,可以说,苏紫陌是她的第一个主子,以往常听其它宫中的侍女们遭到大骂,但来了这里,小主虽然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对她们却一直很好,今日这般,不仅训斥了文心姑姑,又对她这样刁难,顿时让惜之有些仓惶无措,心中不安。
苏紫陌便这么轻轻地拨弄着茶叶,也不着急,只是惜之端着铜盆的手却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苏紫陌将她的动作看得十分清楚,却已然什么都不说,什么表情都没有,似乎是想着什么,想出了神。
又过了片刻,惜之的手抖地更厉害,甚至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表情,小主才这般,可是小主刚刚并没有看她啊!或者是,小主受了什么气,又不能发泄,才一时间变了性子,其实小主只是在生气。
胡思乱想着,但是不管如何,惜之心中最多的,还是害怕,和莫名的紧张。
就在这时,惜之才听到苏紫陌道:“为我束发。”
听到苏紫陌这么说,惜之总算松了口气,待苏紫陌放下茶盏,立即端着水盆走到外面,待东西放下回来后,苏紫陌已经坐在了妆台前。
拿起沉香木梳,梳齿缓缓从苏紫陌顺滑的乌发中梳下,一下下,惜之的心也静了下来,小主的性子,她虽猜不透彻,但也了解小主不会无故做那些事情,小主那般,当是有其深意,想明白这些,惜之手中已将最后一支珠钗替苏紫陌簪入发间。
“你去唤文心和断烟过来。”
“是,小主,”
看着惜之走下去,苏紫陌悠悠轻叹一声,皇上,是彻底将她放在了众人眼尖,只是皇上虽然有意为之,其中却是有几分真心在的,只是,她能相信这几分真心吗?
是的,她有些摇摆了,从韩启璐为她挡了刀,到回来为她说话,对她的呵护照顾,尽管她心中一直猜疑皇上做这些事情的目的,但是不可否认,她动了心。对一个自己的仇人动了心,苏紫陌不由自嘲,可若说要她为了皇上放下仇恨,她却放不下来,可是,向他下毒,却几乎不能狠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