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也没出声,身契离油灯最近的那个角已经烤的微微发黄了。他这番做派,不过是为未来做打算。玄真观不是久居之地,至于宁国府,能不回去就不回去,记忆里那一大家子包括隔壁的荣国府都不是省油的灯,能离多远就多远。至于贾珍会不会因为不养老父而被御史参,贾敬表示这个问题跟他没多大关系。
离开了宁府,自然是不能用宁府的下人,宁府从宁国公建府以来,到贾珍已经是第四代了,家生的奴才关系更是盘根错节,随便拉两个人都能扯上点八大姑七大姨的关系,用这种奴才,可是不安全的很。而且奴才越养心思越大,不然宁国府怎么会主子加起来不过六七口人,养了将近七百奴才都不够用。所以,不如从这几个签了死契的人身上着手。当然,这些人曾经和他双修过,某种意义上也是不安全的因素,但是这会他手中既没钱也没生计,还是节俭点的好。
不过身契这东西烧了也没用,就跟身份证似的,官府里还有一份,能补办的。虽然有了这东西,他们就是奴才身份,但是要没了身契,就是黑户了。逃到外地,当地官府的户籍本子里没你的名字,手上又没有路引,到时候什么好事都摊不上,抓壮丁什么的一抓一个准,还有替人顶罪,也不是没可能的。所以就算再苦再累,也很少有人逃跑的。
贾敬又晃了晃手里的身契,突然有一男一女跪了下来,面带惊恐对视一眼后,那女的抢先开口道:“老爷,我家里是全州的,都是小时候被人牙子拐卖到了京城,如果老爷能将我放回去,我必在家里给老爷立个长生牌位,日日求菩萨保佑老爷平安。”说完,不住的磕头。
这话贾敬是不信的,还立长生牌位,没求着菩萨让他早点死就已经很好了。“你呢?”贾敬问跟她一同跪下的男的。
那男的今年不过十七八岁,长的倒是眉清目秀,面上很是平静,他先是不紧不慢磕了个头,说:“老爷,我是被亲爹娘卖了的,要是回去,他们指定又要拿我卖钱。小的愿意跟着老爷,服侍老爷。”说完,他跪在一边不说话,等着贾敬发落。
贾敬笑了一笑,有个明白人,又问:“你们三个呢,是个什么主意。”
“我想回家。”
“我想跟着老爷。”
“行了,我知道了。”贾敬转身离开了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站在院子里,贾敬背着手,对站在他面前的李顺说:“翠绿色衣服绣粉花的那个,送回府里,她怀孕了;想走的两个,送回人牙子那里,务必远远的发卖了;还有两个不想走的……”贾敬想了一想,“可以放出来了,仔细看着他们,别让出了院子。”
李顺说了声是,又抬头看了看天,贾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明天早上再去,让来福去送……就说这是他妹妹。”贾敬这话说的没有丝毫愧疚,这孩子本来就不该归他养,况且原主从宁国府带出来的银子就剩下不到一百两了,能养活自己就不容易了。
第二天一早,来福驾着车带着那十几岁的小姑娘回了宁国府,李顺则带着那两个要走的下人去了人牙子那里,等到他们两个都出了门,贾敬这才一身道士打扮,举着个占卜算卦的牌子,打算去京城一游。
原主是个死宅属性,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所以贾敬打算对照着原主的记忆,好好的做个市场调研,为自己将来的事业来个初步的规划。谁知刚走出玄真观后门的小路上,就被两个道士拦住了。
道士急得满头是汗,脸上的五官都扭得有些变形,他手紧紧抓着贾敬手腕,说:“贾公快随我去,救命的事。”
贾敬被抓的生痛,奈何原主身体不好,力气又小,他占了这身子也不过两天时间,还没养好,完全挣脱不开。于是他也只能咬牙切齿的按住道士的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说话!”
道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礼了,手上抓人力气小了三分,但是拉人的力气却分毫没降。“五皇子殿下中暑了,你快随我去看看。”
五皇子?!这貌似是条大腿!
贾敬咳了一声,说:“我随你去便是。”
见到贾敬答应,道士这才放下心来,道观中不是没人会看病,只是那个人是五皇子,看好了是个大功劳,玄真观立刻就能越过清虚观成为京城第一大观,可是万一看不好呢?中暑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他们可没有法子赔给皇帝一个成年的皇子。特别是太子叛乱之后,成年的皇子就剩下两个了。
观主是个稳妥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于是他灵机一动,想起了住在后院的贾敬,这人平时喜好炼丹,想必是通医理的,而且他毕竟是宁国公后人,也能挡挡风险。
路上贾敬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得出了跟观主相似的结论。不过这种事情在他眼里可不是风险,这是妥妥的送上门的大腿。
皇帝有九个皇子,年初太子叛乱,三皇子和四皇子想分一杯羹,来个黄雀在后,谁知全部被皇帝拿下。太子被囚禁,但是三皇子和四皇子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这一下子就去了三个成年的皇子,皇帝虽然及时处理了叛乱的一干人等,但是还是被气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自打那之后就时常取消早朝了,谁知道还能撑多久。
剩下的皇子就剩下二、五、六三位了,七皇子明年才能加冠,从他往下的都可以不用考虑了。
怎么着都是三分之一能登上皇位的机会,退一万步讲,认识了五皇子,其他的皇子还远么,离老皇帝还远么。
嘴角上翘,贾敬随道士进了玄真观的大殿。
地上躺着的那个就是五皇子了,脸色苍白,呼吸短而急促,头上一圈密密的细汗,眼睛在眼皮底下不停的转着。
五皇子看着二十多接近三十的模样,身形已经完全长开。贾敬一进大殿就看到五皇子被放在地上,身下垫着两个平时道士用来打坐的蒲草垫子。
五皇子虽然是中暑,但是大殿阴冷不通风,又被放在潮湿的地上,贾敬隐晦的看了周围围着的一圈人,三个道士,其中有一个是拉他过来的云贤居士,还有四个侍卫,其中有个服侍明显与其他三个不同的,像是头领的样子。
方才贾敬没来的时候,玄真观的观主说他是宁国公后人,是后院住着的丹师,在炼丹上造诣非凡,所以他一进来,几人的目光都直直的看着他,就等他发话了。
贾敬轻咳一声,环视大殿一圈,说:“这里阴冷潮湿,还是将五殿下抬到一个通风阴凉处才是。”
“啊!”侍卫头领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这才对。我方才光顾着担心殿下了,一时慌了神智,竟然没想到这些。”
贾敬点点头,看着观主说:“还请观主寻一处干净通风的房间。”
观主一时间有些为难,这观里一共二十三名道士,除了他一人一间,剩下的都是两三人住一间,但是他的屋子却不太方便让五皇子进去,而且也不符合他想将五皇子这个烫手山芋推出去的中心思想。“这……,不如去贾公那里可好?”
贾敬巴不得从此就接手五皇子了,他点点头,三个侍卫就架着五皇子,后面还跟着两名道士去了他住的小院。
李顺和来福都不在,院子里就剩下刚被贾敬从地窖里放出来,还被勒令不准出院子的一男一女。见到有人进来,那女子一闪身躲进了房里,男的则是愣了一愣,上前打了个千,说:“小的玉山,老爷有何吩咐。”
贾敬心中的满意又加了几分,原主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名字,关于这个人的记忆都是一大堆一点儿都不和谐的床上运动,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要不说原主也是个傻的,这么机灵的一个人一直都没发现。“你去端盆温水,再拿两个干净的帕子。”
卧房虽然破旧,但是几件摆设也算有品位,房间也收拾的清清爽爽。侍卫将五皇子放在床上,头领说:“贾公,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