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老板也知道我们组工作量大啊,哈哈。”胡伟开着玩笑,脸上却很有几分喜气。职场上,手下带的人越多,分量就越重,这是不成文的规定。“hr说人在茶水间了,夏镜你去接一下,带他吃个饭吧?”
临近中午,胡伟还要去开一个会,夏镜再不擅人际也没法推辞。
然而见到新来的实习生时,夏镜还是比预想中尴尬了一万倍:“呃,白宇?”
白宇在他面前笑微微的,活脱脱是另一个版本的徐磊,“夏镜?”他也有点惊讶,不过没让谈话就此冷寂下去,“听说前头已经有一个实习生,原来是你啊,真是巧。那就要拜托你多带我熟悉熟悉啊。”
说是凑巧,其实想想也不意外。互联网的龙头企业都不在本市,这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中小型企业,而用户研究又是较为小众的岗位,要想实习,选择并不多。白宇大概是刷过了其它岗位的实习,现在轮到这里了。
夏镜没多说,但也没故作冷漠,带着白宇吃了顿饭,简单介绍了组里的项目,吃完饭回公司,就将他交给胡伟。
平心而论,夏镜不大愿意和白宇共事,过往隔阂是一回事,除此之外,他自认和白宇不是一类人。不过一段时间过去后,他还是承认在白宇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
有一次,他们和胡伟一起与项目里的产品经理交谈,说到测试期间的小失误。
“测试素材泄露出去了。”产品经理当着胡伟的面,没有生气,只和和气气地抛出问题:“虽然影响不大,但以后还是要想办法避免。”
由于用户招募困难,这次测试是远程进行的。其实素材泄露的风险,组内考虑过,夏镜和白宇提议改换调研方式,但胡伟最后拍板,说这批素材保密程度不高,还是用线上测试的方式远程进行。这是综合衡量后的结果,谈不上对错,但产品经理提出来了,就得给一个答复。
“我们约个时间讨论一个方案出来吧,”胡伟回答:“在验证深度和素材泄露间做一个选择,要完全避免泄露,我们可能需要舍弃某些调研形式。”
“这……”产品经理一听,有点不高兴:“调研的效果还是需要保证的,泄露是泄露的问题……”
白宇就是在这时笑着插嘴的:“泄露的事儿怪我,是我提议在线上用素材测试的,毕竟模糊图片或者口头讲解,都隔了一层,实在不能保证效果。这事儿胡哥不知情,是我和夏镜执行的,我刚来实习不久,考虑得不周全,看夏镜也没有异议,以为向来是这样的呢。下次我们一定提前和您确认好方案再去调研。
他这样低姿态,对方也不好揪着不放,于是承诺后续专门拉个会,讨论下针对此类调研的具体操作方案。
这件事讨论结束后,夏镜就见胡伟拍了拍白宇的肩,带着他往回走,小声说了句什么。白宇笑着摇了摇头,和他一起走在前面去了。
夏镜跟在后面没说话。他来公司几个月,和胡伟的关系停留在客气温吞的层面上,可白宇来了几天,就明显和胡伟举止熟稔起来,有意无意,看着倒像是比夏镜资历更深。
有些事情夏镜看在眼里不是不明白,只是学不来,他能日益褪去莽撞与直接,但始终掌握不了圆融的技巧。
与实习相比,学校里的事就更为顺利一些。
第一轮实验过后,夏镜分析原始数据,结论可喜。实验假设得到初步验证,接下来再加入后续变量,进行两轮实验就可以了。数据在组会上一汇报,贾依然就私下跑来教训夏镜:“夏小镜,你说说你,做实验怎么不喊我帮忙?你是不是皮痒痒?”
夏镜被她说得立刻举了白旗:“对不起啊师姐,我……我看你挺忙的……”
“就是,别喊她!”杨斌在一旁凑热闹:“小心她到时候叫你请客!”
此话一出,连夏镜带贾依然都震惊地看向他,不约而同在心里联想到“不要脸”三个字。
而后夏镜再安排实验,就约上贾依然来帮手了。
直到这时候,城大心理院系针对毕设的中期答辩,才将将开启。
算起来,夏镜的进度领先了不止一步,这固然得益于他自己的努力,也少不了杜长闻的帮忙,后者的干练作风极大简化了夏镜的助教工作。
夏镜发现杜长闻并没有回避他,并且,的确是一位很好的引导者。他并不吝惜知识与技巧,然而给予的又远不止这些明面上的东西。
前者让夏镜感到高兴,而后者,让他感到骄傲——尽管这种骄傲只能以不可告人的方式存放在记忆里,多少掺杂了一点苦涩。
他们的关系在某种维度上停滞了,又在另一种维度变得亲密。
直到中期答辩那天,杜长闻和他一起去了城大。
杜长闻不是为了答辩去的,只是去找徐磊商量交换讲座的事情,几天前他得知夏镜的答辩日期,就决定约在同一日和徐磊见面。
“正好去看看你的答辩结果。”杜长闻当时是这么说的。
实际上,两人只在徐磊办公室打了个照面,很快就分开了,夏镜去答辩,杜长闻则留在办公室和徐磊聊天。
答辩倒是很顺利,夏镜在研究方案和实验设计上十分考究,评审的老师提出许多细节问题,他的回答都经得起推敲。后来也有熟悉徐磊的老师问了:“这个课题好像和徐老师的研究关系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