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声音犹豫着问:“手臂,要不要我帮你看看?”这确实是谢宇策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谢宇策觉得对方在他光着全身洗澡的时候跟他搭话是没安好心,但又想起魏从军等人的话,也许真的只是医者仁心呢,况且他和将士们在恶劣的战场上同吃同住,也没觉得有什么,难得对方主动搭话,他能宽待,只是语气不太客气:“天就会好,这点小事用不着劳驾神医。”“最好还是有劳一下我。”吴骇说,“这边的医术太差,治标不治本,而你修炼的功法等级不够,魔气入体,会造成隐患,影响你的修行。近日有没有感觉到灵力运转受滞?”吴骇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其实最主要的是谢宇策本身就拥有《不灭金身》!令他匪夷所思的是,他早在第一次触碰到谢宇策转世身的手,魂力探测灵力运转时,就发现谢宇策修炼的炼体秘法便是顶级炼体神法《不灭神体》前卷。《不灭神体》是佛门顶级炼体法门,不传世之神法,谢宇策本体成仙后才修炼这个的后卷。可谢宇策的转世身怎么会有?这让吴骇百思不得其解。转世身的肉身先天条件不如仙胎,为了将《不灭神体》力量最大化,成仙前还需要配合神级功法《大罗般若十经》来修炼。这部经书听名字就是正统佛经,却已经被凡主改成宇宙通用的版本,二者一同修炼,还得满足一个不人道的小条件——阳元不破,实力最强。此时的吴骇认为,非常适合转世身!只可惜,谢宇策并没有修炼。“为什么不修炼我给你的神级功法?”吴骇说,“你自身的功法等级不够,非常佛系,才会导致这种后果,而神级功法反而不会有类似的隐患,修炼以后可以抵御或炼化魔气。”“我为什么不修炼,神医自己想不明白?”他怀疑吴骇留下的原因之一,就是想看看功法的强大之处,他偏偏不展示。谢宇策看过便记住了内容,自然知道神级功法可以解决魔气入体这个小问题,但他偏没修。如今一个小伤口,引神医出现,何乐而不为。吴骇讶异:“难道说,你不符合修炼条件?就是,那个,童子身?”对天赋力强且有佛缘的青年男子说这种话,很唐突,很冒犯!谢宇策反感佛门,并不代表他不洁身自好,于是一拍水面,脱口而出:“住口!”水花四溅。吴骇见他这么大反应,以为戳到软肋了,忙道:“这种情况也是没法避免的,有时候稀里糊涂就……唉,没事的。”吴骇为了安慰他,心想,“如果不能修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想其他办法。”谢宇策相当震惊,这个没有羞耻心的和尚!居然把佛修不能忍之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该不会已经泄过阳元了吧!自己修炼不了,所以大方给他?谢宇策收敛嫌弃之色,客气地说:“待明日,你来我府中见我,有事摆到明面上来谈,现在还请回吧。大师应该看得出,现在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我认为是。”混沌神树上端枝丫上,手枕在脑后,侧躺在枝丫上的人影突然消失无踪。“既然你不能修炼,那我直接帮你治了。”声音像在后方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谢宇策心头一动,还未回头,更没来得及回答。有人拿起岸边叠起的外袍一展,盖在他身上,这才绕到他面前来,一只手按住了他绑了绷带的左臂。“得罪了。”面前多了个白袍和尚,面如白玉,头圆而光,气质温和,风华绝代。白日里在一众凡夫俗子中显得格外出众,到了夜里,在白光映衬下,竟有种惊艳之感。一时间,谢宇策脑中对他不满的杂念一扫而空,许是自己狭隘了。吴骇作势抬手拘了一抔药泉,闻都不用闻,说:“药泉能活络筋骨,强化体魄,但并不能祛除魔气,反而会加速魔气入体,魔气也是力量的一种,可以融入到血肉之中,而你修炼的是正统佛法,哪怕你并没有直接斩杀有功德之人,却也相差无几。已经拖了三日,不能再拖,我不想让小伤酿成大患,还请见谅。”听他说得一本正经,谢宇策想到自己现在的姿态,有一刹那的拘谨。吴骇也没有步步紧逼,而是松开手,礼貌地等在一旁,问他:“是现在治,还是等你穿上衣袍?”谢宇策自然是要穿的,对他说:“转过去。”吴骇乖乖转身,听到身后有条不紊穿衣服的声音,说:“我要提醒殿下,药浴还有疗效,穿了也还是要脱的。”谢宇策动作一顿,上衣也就懒得穿了,外袍随手丢到一边,说:“可以了。”吴骇盯着他的身体,常年征战,小麦肤色,肌肉匀称,比那些白净的身板有看头多了,但看到上面一些伤痕,吴骇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一圈圈取下绷带,血迹干了,皮肤还算完整,只有一条伤痕,但泛着黑色,表面黑色很淡了,嫩肉新皮已经长了出来。伤口很小,谢宇策抬头望天。吴骇席地而坐,小心翼翼地端起他的胳膊,指尖凝聚雷电光刀,一点点剔掉表面的黑痂,有些许刺痛,谢宇策微微皱眉,吴骇却眉头紧皱,仿佛比他还紧张,抬手附在伤口处,元力越体而出,伤口迅速愈合。至于融入到血肉里的魔气,吴骇并不想催动雷电入体去给他全面洗髓,那太疼了。“神藤。”他在心里默念了声。“没问题,交给我吧。”神藤悄悄分出一根小枝条,探入药泉中……“殿下辛苦了。”吴骇叹息。“何出此言?”谢宇策的注意力被他吸引,并没有注意到进药浴中的藤蔓。吴骇道:“看你的伤口,觉得你很不容易。”谢宇策一顿,说:“神医是在嘲笑我吗?神医出入战场,神龙见首不见尾,毫发未损。”吴骇目露悲伤,说:“你才二十多岁,我比你大很多,稍微强那么一点也正常。”说稍微强一点是谦虚了,谢宇策不高兴的是对方拿年龄说事:“年龄小又如何?神医下棋输给了我,惨败。”吴骇笑了笑,说:“其实殿下不必紧张。”谢宇策戏谑道:“紧张的好像是你,不是我。”吴骇上下打量了下他,认真说:“我的意思是,医者仁心,佛门讲究四大皆空,我看你,和看树干是一个道理。”谢宇策:“……”谢宇策争锋相对,道:“让你转身是为你好,毕竟在俗世中人看来,你对我无故示好太暧昧了点。既然神医如此有自信,能观我全身不破色戒,那不用避嫌了,随意吧。”然后作势扯下裤头,露出胯骨,吴骇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后退一步。谢宇策不再逗他,嗤笑一声,直接穿着亵裤,踏入药泉之中。“喂,和尚。”谢宇策背对着他。吴骇惊魂未定,满头大汗:“何事?”好在谢宇策并未回头,没有瞧见他的囧样。谢宇策:“你不坦诚。”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吴骇悻悻道:“所以殿下还是当心些。我离得道高僧至高境界不远,所以还好。但佛门未超脱的僧人都是不入流之辈,男女不忌,尤其是殿下这样娇贵又俊……”谢宇策回头瞪了他一眼,吴骇赶紧转过身去,一手遮眼。“说正经的,”谢宇策低下头去,嗓音低沉了些:“我毕生所愿便是让承天国凌驾于古国之上,为此我自幼征战在外,就算父王母后族人劝我早日遁入空门,我也不曾答应。”吴骇说:“别听你父王母后的话,你按你想的做,空门好是好,但遁太早了也不好。”“你是遁太早了么?”“唉,一言难尽。不说我了,说说你。”吴骇悻悻笑着,我压根就没入过。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