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忱没有问江瓷为什么,答案不需要去问,已经摆在眼前了,他隐瞒了江瓷很多事情,江瓷会生气是应该的,他不知道该怎么求得江瓷的原谅,只能依照本心,老老实实向江瓷认错。
池忱大可以卖惨求得江瓷的同情,他知道以江瓷的性格,一定会心软,但他不想这样做,他不想再让江瓷难过。
江瓷抬头,眼里满是错愕,映入眼帘的是池忱略弯的双眼,池忱又对他笑了。
池忱笑道:“你终于肯抬头看我了。”
江瓷抿了抿唇,江奕在牛奶里放了很多糖,他尝到了满嘴的甜味,连胸腔里也被浓稠的糖浆包裹。
“这些事情,原本晚上就想跟你坦白的,但是你已经知道了,对不起,不该瞒了你那么久。”池忱说。
这些话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想了成百上千遍了,他说得缓慢又小心,生怕自己说错了哪个字。
“我的确收了你哥的九十万金币,因为这个原因,才答应你哥照顾你,在没见到你之前,我拒绝过江奕的请求,也想过你是一个麻烦,会这么想,都是源于我的偏见,是我自己的原因。”
江瓷捏紧了杯子,脑袋再度低了下去,池忱说的这些,他早就知道了,可亲耳听池忱说出来,又是一种不同的心情,好难受,胸腔好酸。
池忱忍住伸手抚摸江瓷脑袋的衝动,继续说道:“你问我游戏在哪个区的时候,我骗了你,那时候,我不想跟你接触太深,隻想着控制距离,能照顾到你就好了,后来救了你,又害怕你会知道追杀了那么久的人其实是我,我不想让你对我有坏印象,所以不敢说,我承认我很敷衍,但没过几天,我就没了这些想法。”
是江瓷靠得太近,他想躲也躲不了,或者说,他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想过躲开江瓷。
如果他想远离江瓷,从江瓷在游戏里被攻击的时候就可以选择放手不管,他可以让帮会的人去帮江瓷,没必要亲自出面。在看着江瓷跟你气不气越来越亲近后,他立马向江瓷解释,是他经常上的你气不气的号,他不想把江瓷的感激与崇拜分给任何人。
“从小到大,我被教育要让着弟弟,什么东西都要先给池宁,池宁成天生病,他一生病,就成了我的苦难日,所以,我非常讨厌脆弱的人,江奕哥以前跟我抱怨过你,当时的他跟以前的我很像,我很自然就把你想象成了池宁,这是我的错,我很没道理的迁怒于你,但是,在见过你后,我打消了这个想法,我很后悔把你和池宁放在一起,你不是池宁,你比池宁好了千万倍,就算没有江奕的嘱托,我也会照顾你的。”
“可是,我不想让你照顾我了。”江瓷咬紧嘴唇。
池忱:“为什么?”
池忱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拒绝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他下意识顺着江瓷的话问出口,计划被打断,积攒了一晚上的憋闷与烦躁齐齐倾泻,想收也收不住,也不想收,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努力学习从未有的东西,拚接出不完整的自己,终究是个劣等的残次品。
既然要选择坦诚面对,还不如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示在江瓷面前。
眼前人陡然散发的戾气吓了江瓷一跳,江瓷难得在池忱脸上看到初见时的阴霾与凶狠,他不像第一次时感觉到害怕,在这层表象下,似乎还潜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池忱的眼神太专注,似要把他烫化,江瓷压低脑袋,身体发抖,还是坚定道:“我不想让你照顾我,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
这句话江瓷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父母哥哥从来不放在心上,隻觉得他在闹小孩子脾气。
他身体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脆弱了,他有手有脚的,不需要别人特殊关照,他是正常人,不值得别人可怜。
“可是我想照顾你。”池忱膝盖弯曲,用刚才的方式去平视江瓷,强势地闯入江瓷的视线中。
今天是学生放假回家的日子,池忱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等了很长时间才打到车,细小的雪花堆积在身上,接触到体温融化成水,将池忱的头髮和衣服打湿,江奕走之前,他眼睫上还沾着雪花,现在已经融化了,打湿了他的睫毛。
此刻池忱的模样,落在江瓷的眼里,隻想到了狼狈与可怜两个词,让他说不出反驳的话。
池忱:“我知道你想要独立,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没把你当成过脆弱的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被人照顾,但是,我对你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从来不是因为心疼或者可怜。”
江瓷一怔。
江瓷比池忱想得要坚强许多,即使一个人也能完成很多事情,从不向别人表露负面情绪,反倒是他,有着健康的身体,性格却远不如江瓷乐观。
这么久以来,其实是江瓷在照顾他,他喜欢江瓷的笑容,像是隻属于他的小太阳,能将他心中的阴霾融化。
他迫切的想把这个想法付诸于现实,让这个小太阳隻属于自己。
池忱嘴角扬起一抹笑,不是刻意做给江瓷看的温柔表情,是发自内心的笑:“我喜欢你,想照顾你,我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强势的话,偏偏用着让人心都化了的温柔嗓音,江瓷眼里装满错愕:“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