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指即将触到那一小块泛着红的皮肤时,艾森突然收回了手。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像是在回答唐岑,又像是无意间发出的鼻音。
听到艾森躺下的声音,一直背对着他的唐岑才缓缓闭上了眼。
谁都不知道这段感情能维持多久,或许明天睁开眼的时候,这畸形的关系就会宣告终结,又或许永远不会结束。
第二天唐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艾森一大早就去了公司上班,房间里除了风声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安静得就像唐岑刚搬来时那样。
虽然昨天晚上拒绝了艾森,唐岑当然不会以为自己的日常生活从此能向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艾森已经一点一点、不着痕迹地侵入到了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里,他身边的一切最终还是被艾森搅得一团糟。
明明他们之间不应该有这些纠葛的,只是走错了一步,人生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唐岑从床头柜里翻出了只剩一半药片的药瓶,倒了两颗在手心,就这床头柜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水咽了下去。这是他开始吃药的第三天,暂时还没有被艾森发现,他也不打算告诉艾森。
他捂着左胸,胸腔里的脏器跳动的频率有些快,心口闷闷的,有点喘过不气。
从出生那一刻起,人生总喜欢和唐岑开玩笑,看他痛苦挣扎地活着,看他绝望寻死却求之不得。
捂着心口躺回床上,唐岑蜷缩在被子里,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缓解身体的不适。
这个方法是唐岑以前惯用的,也是最有效的,他不想向艾森求助,这样的丑态只在陆晟面前展示过就够了。
唐岑手上的药剩得不多,零零碎碎加起来也不足以缓解他的病情。他不想吃药,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面对冷漠的医生,但所有的一切都逼着他不得不强忍着恶心把药吃下去。
时隔多年,药物引起的副作用在唐岑身上依旧表现得十分明显,但这一次药物的副作用比起唐岑第一次服药的时候更加强烈,不知道是因为他之前贸然断药,还是药物已经过期。
每天晚上唐岑都会被莫名挑起的负面情绪搅得心神不宁,辗转反侧一整夜都难以入睡,甚至影响到了唐岑白天的生活。唐岑的神经一直处在敏感亢奋的状态之中,房间里任何一点异样的响动都让他陷入焦虑。
所以从那天起,唐岑几乎每天都在床上度过,白天忍受着副作用,晚上却张着腿迎接艾森的归来。如果不靠这样的方式,唐岑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不会睡觉。
他断不了药,只能不停地忍受药物的副作用,和这糟糕透顶的人生。
但这终究不会是结局。
哪怕两个人只是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艾森还是察觉到了唐岑的不对劲,但唐岑从来都不说,艾森的每一个问题,最后得到的回答都是唐岑的沉默。
缺乏交流的两个人不停积攒着矛盾,压抑的不满终于在某一日爆发了。
一周后的某个晚上,唐岑和艾森之间,第一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两个人之间那层薄薄的不知道掩盖着什么的遮羞布,最后还是被饱受药物折磨、精神开始有些失常的唐岑撕开了。
起因不过是艾森在吃晚饭的时候随口提起了出门散步的事情,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唐岑的情绪却在那一刻毫无征兆的、突然地爆发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情?”唐岑将杯子狠狠地放在桌上,玻璃碰撞在大理石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唐岑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喊着,试图阻止他冲毫不知情的艾森发火,但在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一切都失控了。
艾森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你怎么……”
唐岑冷笑一声,反问道:“怎么了?你现在来问我怎么了?早干嘛去了?”
他吃了很多天的药,但副作用却不见消退,积压了许久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盲目地找了一个突破口,疯狂地向外宣泄。
唐岑坐在椅子上,牙关打颤,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着。他颤抖的幅度很大,艾森想不发现都难。
但在艾森试图伸手安抚他的时候,唐岑突然站了起来,艾森的手堪堪悬在半空中,最后缓缓地垂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用无奈又平静的语气说道:“唐岑,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别这样。”
艾森知道唐岑的病情,却不了解唐岑和陆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唐岑不说,他也无从得知。他不介意唐岑提起前男友,可以包容唐岑歇斯底里的疯狂,只要唐岑愿意和他交流。
把所有的问题憋在心里,不向任何人诉说,是不会有结果的,积攒着的痛苦只会一点一点把唐岑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