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岑的掌心多了一枚锋利的刀片,在女孩走后的第三天,他用刀片在自己的大腿上划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他下手没分寸,划开的伤口重叠交错,甚至割下了几片鲜血淋漓的碎肉。
病号服上粘着碎肉和血迹,很快就被发现了。
刀片被没收了,唐钤也闻讯赶来。
得知唐岑又开始自残,唐钤担心唐岑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只好把他从精神病院转进了私人疗养院。
唐岑在疗养院里住了小半年,无声拒绝了无数个医生,最后等到了从英国赶来的何休。
第111章
“唐岑,你恨陆晟吗?”
唐岑听见何休这么问,转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随后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法恨他,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生活,没有来自同一片土地的朋友,最孤独的时候他出现在了,是他陪在我身边。不管他对我做过什么,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接近我,在那十年里,他一直都在帮我。”
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生活,对唐岑来说就像是划着独木船在汪洋大海里航行,他被狂风暴雨掀翻,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大海里挣扎,陆晟是他在惊风巨浪中抓住的唯一一块浮木。
即使那块浮木最后变成了禁锢他的锁链,也无法抹去曾经被他拯救的事实。
唐岑三十几年的人生在迷茫中徘徊,从小养成的习惯让他不停地为伤害他的人找合适的理由,这甚至成为了他下意识地行为。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但是他改不了。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不会轻易改变的懦弱和讨好。
但是那么多年的感情,终究还是被磋磨干净了。
“如果他厌倦了,主动和我分手的话,我会答应他,我可能会痛苦一段时间,但很快又能习惯一个人生活。不是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我能理解他,也早就猜到会有分手的那一天。”唐岑靠在软枕上,抬手摸上腰侧,隔着薄薄的布料,他还是能清晰地摸出陆晟烫下的烟疤的形状。
“我和他…变成现在这样,也不能全怪他。”唐岑闭上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我的错,最开始的时候模棱两可地答应,后来又没有正式的和他提分手。”
“以陆晟的性格,不管你怎么做,最后的结果都差不多,甚至有可能会更糟。”何休拉过唐岑搭在腰侧上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没有人知道你在哪里,也没有人会记得你,你可能一辈子都会被陆晟拴在那个房间里,继续过着连牲口都不如的生活。”
何休说着,微微俯身向前,盯着唐岑的眼睛,道:“唐岑,不要把别人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你没有任何理由替他们承担这些。”
唐岑却只是低下头,错开了视线,“我做出来的选择造成了现在这个结果,为什么不是我的错?”
何休无法回答唐岑这个问题,唐岑做出来的这些决定也许间接导致这场惨剧的,但这些错误不该由唐岑来承担。但唐岑固执地把所有的错揽到自己身上,让愧疚和自责折磨自己的精神,他认为似乎只有这样做,他才能得到救赎。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挂断唐钤的电话,如果那一年艾森说要带我回家的时候我没有退缩,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唐岑说着,又抬起头望着何休,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何休看着唐岑脸上交织着的希翼与懊恼,抱着手臂沉默了许久才摇摇头回答道:“你确实错了,如果你当时不答应他,不和他上床**,可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是现在再说‘如果’已经太晚了,也没有意义,就算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恐怕还是会做出这个选择。因为当时的你只能这么做,没有人给你第二个更好的选择。”
“就算你有错,你也已经承担了后果,所以不要再把这些毫无意义的错误叠加到自己身上了,这些都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我们都希望你能活下去,所以请你…对自己好一些吧。”
听着何休的话,唐岑红了眼眶又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却不小心呜咽出声。何休听见了,又起身坐到床沿,伸手抱住了唐岑,拍了拍他瘦骨嶙峋的后背。
唐岑就像一只在华美鸟笼里长大的金丝雀,在本该意气风发的年纪被折断了羽翼,扑棱着残缺的翅膀歪歪斜斜地飞起,又重重地摔下,摔得伤痕累累,然后被人关在肮脏的鸟笼里赏玩。
等到唐岑平复心情,何休才放开他,继续说道:“后天就宣判了,不出意外的话,是死刑。”
在听到最后两个字时,唐岑的肩膀跟着颤了颤,“他死了,艾森能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