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我听你灵桃说你把老宅里的人都遣散了?”江兢业换了一个话题,试图转移原先他无意间的冒犯。
郗灵州从办公桌后,拿出把剪刀,向角落走去。
“是啊。想换一批人,跟先前那家公司合作的不是很愉快。他们派来的人,在我爸失踪那段时间,偷了点老宅子的东西拿出去卖,被我抓到了。”
郗灵州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老宅子太大了,不好管理。前些年,我爸非要重整了老宅,花了不少钱。爷爷去世之后,我本来觉得没必要继续住在老宅的。
但不知是我爸年龄大了的缘故,他开始念旧了,他不肯搬。那他不搬,我可不就得看着点了。稍微上了点心,就发现老宅的问题一大堆。
不说有人偷东西这件事,其余的事更糟心呢。”郗灵州拿起船桨,走到江兢业身边,将剪刀递给了他。
“不说我家那些糟心事了。你先检查检查,这船桨你满不满意。”郗灵州双手捧着船桨,灯光打在十几层透明薄膜上。
薄膜掩盖不住船桨的精致与秀丽。它的形制与南城现在流行的形制不同。这把船桨略微小一些,桨叶也不是常规的现代化模样,而是从未有过的莲花型。
桨叶的末尾是微微绽开的莲花。现在面对两人的是桨叶的正面——用金墨汁以狂草字体写了一行大字与一行小字。大字是白头街三乡江氏,小字是江朝儿。
江兢业捏着剪刀小心翼翼地裁开那十几层透明薄膜,抚摸着桨叶面上的字,“我的字还不错吧。我爸还非要自己来写,我说谁是朝儿的爸爸谁写。
我爸气得差点把我脑袋敲破了。”他的手指停留在女儿的小名上,指腹止不住地轻轻触摸。朝儿,是他今后人生的阳光与指引。
“朝儿的船桨,你非要做成这个莲花型,那是下不了水的。如果你还想改,时间上也来得及。”郗灵州善意地提醒道。
“我也没想要下水。这船桨我要一直供奉在庙里受香火,让它替我女儿多沾沾福气。”江兢业说着,把船桨翻到了背面。
背面描绘着一只即将浴火重生的凤凰。
凤凰周身金光璀璨,末尾的羽毛燃起红火的烈焰,烈焰自尾部散发,铺满三分之一的桨叶。一笔笔,全是郗灵州亲手描绘的。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
“整个船桨用了多么金子,比一般的船桨沉多了。不说形制了,就说重量也不能拿去划船。”郗灵州调侃道。
江兢业看着神仪妩媚的凤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的女儿肯定生来富贵,用金子怎么了?要不是我爸不同意,我还想用宝石呢。我爸太俗,就爱金。”
“你给女儿添船桨,又不让船桨下水,这是几个意思呢?”郗灵州说。
江兢业对手里的船桨爱不释手,好似这船桨真能保佑他的孩子福寿绵长。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放心,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在南城,必须享受跟他人同等的待遇。”江兢业咳了咳嗓子,严肃地说道:
“郗灵州,你要干的事必须得干好。我女儿长大后,可不能因为性别被剥夺了任何权利与利益。要是你干的不行,赶紧找我,我跟你一起干。”
两人相视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茶馆里的崔柯怒瞪着正在把玩青蛙茶宠的黄斌斌。她扭头看向在一旁正襟危坐的吕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