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跟于锐吃饭的时候,于锐说起清明要回去给老人扫墓,齐盼想起他年前还说好几年没回家了,就奇怪道,怎么今年开始突然逢个由头就回家。“因为前几年我辞了铁饭碗跑出来,跟我爸妈说一定要混出个人样再回家。”于锐毫不在意地说。“所以现在才算是混出人样了吗?”齐盼笑。“并没有。”于锐也笑,“但那是我爸妈啊,他们知道我嘴硬,也知道我混得好不好都迟早会回家的。”“你不是说你辞职是因为想离开家吗?”齐盼问,“还会想回去吗?”于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会啊。能随时可以离开的家,也能随时回去。”于锐虽然成长在普通家庭,但家人都是温和又善良的人,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在他的人生选择上帮不上忙,但也不会因此责怪他的每一个选择。他非要出来闯荡几年,也从来不担心他不回家。所以他闯累了或是想家了,随便就可以回去,就像没离开过一样。齐盼怔了半晌,轻叹口气,“你知道,每次我遇到你这样的人,第一反应是什么吗?”“什么?”于锐说,“笑话我们趁年轻瞎折腾,送到嘴边的铁饭碗不要,折腾到身无分文再回家啃老?”齐盼摇摇头,“是嫉妒。”放在十年前,她会很想选择这样一个人作为伴侣。就像向亦文自己没有感受过大家庭的温暖,就很羡慕齐全的大家庭一样,她会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一个拥有幸福家庭的人,好像跟他在一起就也拥有了他的人生似的。但现在,她渐渐意识到这不应该成为她选择伴侣的标准,她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他们,成为伴侣也只会让自己更嫉妒。“太诡异了。我之前那么多年都从来没有带任何一个异性朋友见过我家人。”齐盼说。于锐的一位处成了朋友的客户是骨科医生,齐盼提起上次看望奶奶的时候她说后背骨头总疼,于锐就建议她约个有针对性的体检。“你不是说那天那个前任见过你家人吗?”于锐问,“结果呢?”“结果只会把他钉死在前任上。”齐盼说,“你不懂。像我们这样因为原生家庭所以一辈子心理都有缺陷的人,要是见到一个跟你差不多缺陷甚至比你还缺陷的人,拔腿就跑都来不及,更别说要组建稳定情感关系了。”她想了想,补充道,“我们这样的人好像从来没有过稳定情感关系。”所以,到底要相似还是互补的人才能有稳定情感关系呢?她有时在心里想。像她和陈彼得那样相似,看似也不错,但也没有办法长久。像于锐这样互补,她是索取到自己想要的寄托了,对对方也不公平吧,除非对方是奉献型。但即使对方奉献了,她也会有负罪感,觉得好像自己的后半辈子把人家绑住了一样,不仅要一起养老还要养孩子。齐盼她爸气得浑身发抖,但是看于锐这个体格,他也不敢动手。向亦文闻声出来,奇道,“这位又是……?”齐盼云淡风轻地说,“我的备胎。”于锐在这方面或许是因为年轻,想得很开,不像蒋亚君和陈彼得,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非常计较自己被当成备胎跟别人比较长板和短板,于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齐盼觉得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比那俩可选择的面又广了许多,谈不谈恋爱,甚至结不结婚,他都可以接受,甚至拒绝也可以继续当朋友当客户,反正他有把客户都处成朋友的能力,对他有好感的女孩也确实不少。就像她把他当备胎一样,谁也不是谁的唯一解。“……我有几个备胎,结不结婚,都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她一边径直走进奶奶房间,一边甩下一句话给她爸。“奶奶,我带朋友来看你。我给你约了体检,周三我们来接你,陪你去医院体检,好不好?”齐盼拉着奶奶手认真说道。“齐盼,你别给我在这作!”她爸气急败坏地进来,“家里已经够乱了,你还撺掇老太太,你就看不得我们好,是吧?”齐盼说,“奶奶,要不你把助听器摘下来?我们说话都不怎么好听。”奶奶很听她话,就把助听器摘下来放一边。“奶奶说她身体不舒服,你们不带她去体检,是你们的失责,我带她去体检,是我的义务,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她说。“还你的义务?”齐爸暴跳如雷,“你养老太太了?给她端茶倒水洗澡剪头发了?我们养的她!平时一分钱不出,现在跳出来说老太太这儿疼那儿疼是我们失责?你要脸吗齐盼?”她妈也跟进来,“你别添乱了,明知道最近家里事多,你非得这时候来是吧?老太太什么时候不能检查,非得你陪着,怎么你那医生是全国最好的啊?老太太好着呢,什么事儿没有,你省省吧,以后也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