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体谅体谅,他心烦,也是没办法。”齐妈试图劝解,“他都……”“我都怎么了?!”齐全打断他妈,“我都失业了是吧?你们所有人都在这儿同情我怜悯我呢是吧?我没有钱赚,全家喝西北风,同情我干什么?我这种废物不值得同情!……”大家说话声音高了些,小琪有点被吓到,憋回了哭声。齐全把水杯砰地怼在桌子上,她又下意识用手蒙住了自己眼睛。“行了,你也别去送她了,让我爸去吧。”向亦文懒得跟他吵,给小琪穿上衣服,又跑屋里去叫她爸。“家里这么多闲人,非叫我。”向爸在门口穿鞋,不满地嘀咕。“你快走吧。”向亦文赶紧说。整个上午向亦文都把自己关在楼下开线上会议,开完了也不想上楼做午饭。她听见楼上二宝又哭了,又听见她妈去哄了,于是自己还是不想动弹,整个家里都像被低气压笼罩,只有一个人待在电脑前面的时候才可以假装不被影响。向亦斌在一墙之隔的客房打游戏,外放的声音她戴着耳机都听得见,她终于忍不住过去踹了一脚门,又过了几分钟,游戏的声音总算停了。向亦斌探头出来,看他姐一脸阴郁地坐在电脑前面。“哎,我姐夫失业了,你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他贱嗖嗖地说。向亦文忍住想要暴揍他的冲动。但他偏要找揍似地又说,“哎,你猜怎么着?我找着工作了。嘿嘿嘿。”褚娇把向亦斌拉黑得很彻底,电话微信邮件都没一个能联系的,她甚至贴心地再没有走过向亦斌堵到过她的那个门,可能平日里上下班从别的门走了,进写字楼要刷卡,向亦斌也没法进一步找她。但没几天,赵凯反倒来加向亦斌的微信,还给他推了一个招聘。“黄鼠狼给鸡拜年。”他正躺在床上打游戏,忿忿地退出来回一句。“我不是黄鼠狼,你爱是啥是啥。”赵凯说,“褚娇让我推给你的,仁至义尽。”向亦斌一下子又支棱了起来。她推给我的?她心里有我!他投了个简历,没过几天就有hr打电话来跟他约面试时间,他就去了。“不是什么裙带关系,我凭我自己本事应聘的,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我可没有吃谁的软饭。”向亦斌跟他姐说。“好的好的,你真有本事。”向亦文真心实意地说,“你要是真能吃上谁的软饭,我得替爸妈谢谢你。”得知向亦斌终于要去上班了,向爸向妈都挺高兴。但向亦斌说,公司在北四环,倒地铁过去单程就得接近一个半小时。“要么给我买车,要么给我租房子。”他说。当然是租房子合算,且不说他要买车肯定不便宜,车牌也是个麻烦问题,懒得费事还不如把他整个人早点送走。“租个单间,押一付三两万出头吧,四舍五入三万吧。”向亦斌说。“谁让你住单间了?别人都能合租,你为什么不能合租?”向亦文问他。“……那麻烦事儿多了去了,我不想跟别人用一个卫生间洗澡,别人做饭全是油烟。”向亦斌看他姐不松口,又去求他爸妈。“你不知道你姐现在是难的时候吗?”向妈苦口婆心,“要不,你先合租一段时间,过渡一下,等你攒下点钱来,再换,这段时间就别惹你姐心烦了。”“行,我不惹她心烦,我问我爸要去。”向亦斌坦然地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他爸说,“我也没钱了,你别再跟我要。”“行行行。”向亦斌满口答应。反正他爸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下一次死皮赖脸就还能要来,他放心。晚饭时向亦斌在饭桌上跟他爸讲找工作的事儿,齐全又不高兴了,摔了筷子进屋。向亦文只好跟进来,好声好气劝道,“你怎么看什么都对号入座呢?他找着工作你也生气?他月薪4000,你跟他比啊?”齐全冷着脸不吭声。“好啦。”她安慰道,“我知道,你觉得爸妈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现在你工作不顺利,让他们失望了。但这必然是暂时的啊,人又不会一辈子一直倒霉,谁还没有个小挫折呢?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难关都会过去的。你也打起精神来嘛。上有老,下有小的,咱俩不能先泄气呀。”他还是不吭声。向亦文还算是了解他的,他从小到大除了因为农村的出身一直有点自卑之外,一路品学兼优考到北京,又赶上了行业的形势能一直做专业对口的工作,其实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也一直以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双手实打实挣来的为傲,但现在他们两个都低估了安稳生活面临风险和动荡的可能性,也高估了压力和变数给全家人的心理和精神状态带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