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同顺着石阶往亭子走去,杨世宾边走边笑道:“哦?那真是巧了。”
通往亭子的台阶高而陡峭,待到二人入了亭中,杨世宾已经是气喘吁吁,额头上也有汗珠滚落到了脸上。
亭中候着的丫头忙递上来锦帕,扶着杨世宾坐了下来,杨世宾接过锦帕在额头上按了按,喘着粗气说道:“老夫真是老了,体力大不如前喽。”
沈猷气息平稳,负手道:“阁老哪里话,看阁老的形貌一点也不像五十岁之人。”
杨世宾捋着胡子,边示意丫头给沈猷倒茶水,边缓缓道:“老夫近日常想,身居首辅又有何用,百年之后人人不都是一样,用黄土一埋了事。”
沈猷回望着他,淡淡笑了笑,“阁老为何会有如此感慨?”
杨世宾叹了口气,“忠勇王别介意,只是年纪大了难免会多想一些。你看,如今金陵看似风平浪静,与永庆头几年并无不同,但是,你我心里都清楚,这平静只是暂时的。”
沈猷点头,杨世宾倒是也看得清楚,“阁老说的是,北上夺回京师势在必行。”
杨世宾看沈猷的眼神渐渐变得直接,“这几日有一事一直困扰着老夫,老夫一直想找个时间跟你说说,不知道忠勇王愿不愿意听老夫絮叨絮叨。”
沈猷慢慢放下茶盏,“阁老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杨世宾慢慢站起身,负手站立,远远望向空茫的天际,缓缓道:“老夫手上有五万精兵,目前正屯驻徐州。现任总兵为老夫的亲外甥陈居其,若是你领兵北上,老夫让他去助你一臂之力。只是他从小飞扬跋扈,又仗着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恐怕对你会有所不服。”
沈猷笑了笑,站起了身,来到了杨世宾身侧,果然不出他所料,杨世宾定会安插个他的自己人跟着他一同北上,但是却不想他却说的如此直接。
既然猜到了,便没有什么可惊讶的,他提了提嘴角,波澜不惊道:“晚辈虽打了几次胜仗,但是毕竟年轻,带兵时间短,若是阁老肯将自己人放到晚辈身旁,时刻鞭策,督促,那是晚辈的幸事。”
杨世宾转头看着他一愣,随即眼神缓和了下来,沈猷在辽东领兵三年,南下一年,在军中都是自己一人说了算,肯定不愿被这样的人在身边束了手脚。
他本猜想沈猷听了此话会和他分析一下利弊,推推太极,尽量让他打消安插人手在他身边的念头,他便可顺理成章的将让沈猷做自己人的话说出口,若是沈猷答应了,那还用派什么陈居其给他,自己一人独大不好么,但没想到他却全盘接收了。
杨世宾缓了缓神,继续道:“老夫自会和他好好交代,让他按忠勇王的意思行事。老夫无子,家里晚辈之中也只有这么一个外甥成器,可是自从见到了你,他也入不了老夫的眼了。老夫真是羡慕你的父亲,若是老夫也能有你这么个儿子,老夫此生也没什么遗憾了。此时你父不在身边,老夫又无子,你若是做个老夫的干儿子,可谓是两全其美。”
杨世宾又是提欣赏自己,又是要自己做干儿子,无非就是变着法儿的拉拢他,让自己为他所用。
沈猷不动声色,看着远处假山,只淡淡道:“阁老谬赞了,晚辈自知不如阁老说的那样好,且晚辈又是罪臣之后,恐怕会毁了阁老的清誉,也会让人在背后对晚辈指指点点,说晚辈贪慕权势,刚一到金陵就攀附首辅。”
杨世宾眼中闪了闪,尴尬点头继续道:“是老夫爱才心切,思虑不周了。老夫听说忠勇王还未成婚?此前可有婚约了?”
沈猷笑了笑,“多谢阁老关怀,晚辈已经有婚约了。”
杨世宾哦了一声,“想必是京师哪位大人之女?可如今京师已经沦陷,不知他们一家是否已经逃了出来?”雍贼入京后,京中官员死的死,降的降,能逃出来的人并不多,若是此女此时还在京中,生死未卜,想必这桩姻缘也是难成的,那即使有婚约,也便不能作数了。
沈猷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杨世宾,“是原户部侍郎何宗宪大人之女,此前并未在京师。”
何宗宪虽被雍贼俘虏了,但贞洁不屈,以死明志,此事在朝廷中已经传为佳话,但是据他所知,此前二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且他手下现有一个沈猷在辽东的旧部,说从未听说过沈猷曾经有过婚约。
认干儿子不成,又有了婚约,难道是沈猷搪塞他之言?杨世宾不禁心里觉得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