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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时近晌午,车外烈日炎炎。
此处为金陵内郊,道路两旁一边为密林,一边为湖泊,平日甚少有人过来走动。今日天色正好,何明瑟特意让老胡绕路从这里路过,想着一会儿挑一个湖边宜人的位置,下车来看看风景,没想到,却在此见到了他,如今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此时,旁边有一辆马车疾速驶过,溅起了一阵尘土。应是见了他们的马车停在路边,车前坐着一个死人,并不想沾惹麻烦,并没有半点停车过来查看的意思。
何明瑟望着远去的那辆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心里的一丝希望也渐渐熄灭了,或许那车夫是不知车厢上还有人?她想呼叫,或许这附近有垂钓或者耕作的人能能闻声赶来,却感觉身子抖得像筛糠一般,动不得,叫不出。
让她没想到的是,花枝此时却一把将她护在了身后,向那人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家姑娘的名字。”
那人眯起眼睛,冷冷笑道:“当然是老相识,不信你问问她,认不认得我?”
花枝不认识赵献,本只当他是普通的劫匪,但他刚刚明明叫了姑娘的名字,才猜想道或许是仇家寻仇。但见他手上并没有凶器且没什么正经凶徒的架势,因此并未感到十分惧怕,她跳下车道:“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你要做什么?”
那人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往前走了几步道:“我要带她走,你若不想死就赶紧闪开。”
花枝回身一把摸到了车上的盐水鸭和梅花糕,身边只有这个能防身用了,此时她只想护住何明瑟,并未想过其他,只卯足了力气朝那疯子砸去,不偏不倚,刚好砸在了那疯子的脸上。
那疯子嗤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花枝被他吓得一抖。虽然他多日来在牢中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是毕竟从前常年征战,面对着两个女子,还是有些力气的。
他上前一把抓住了花枝,重重将她扯倒在地上摔了下去。
花枝手脚并用,虽然有一身蛮力,但是毕竟从前做粗使时只是打鸡骂狗,搬柴端锅,并没跟一个男人较量过。她现在只不过仗着比何明瑟壮硕,压着心里的恐惧姑且上来一试罢了,然而始足了力气并没有伤到那疯子半分,反倒让那疯子揪起头发将头朝车壁上一碰,当即便晕了过去。
赵献踹了踹失了意识的花枝,冷笑了一声,随即一把扯下了车上的帘子摔在了地上,缓缓抬起头看着车厢内吓得脸色惨白的何明瑟,立马换了一副温和的神情,他堵在车门口,将枯瘦的手慢慢伸了过去。
何明瑟面对着眼前这熟悉的面孔,心里绝望至极,他失忆之后,醒来的第一眼,便见他就是这般神情的注视着她,当日觉得多深情,今日便觉得多毛骨悚然。她抖着双腿向车内后退了两步,但是这方寸大小的地方,她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入成都的当日,她见过城内的尸骨遍地,哀声遍野,无辜之人惨死,相食……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而他便是这场祸乱的罪魁祸首。自墨知玉死去以来,她尽量不再去想起他这个人,在地牢门前的那次相见,她本是去诀别的,以为从此再也不会和他再见面。来到金陵的这几个月,已经如同忘了他的存在一般,也忘了自己鬼迷心窍的那一段不堪的时光。而如今他就站在自己面前,那些在成都的悲伤回忆又尽数被抖落在眼前,让她惧怕,难以喘息。
他本该待在刑部监牢,待沈猷北上之时,将他带去作为和雍王交换的人质。而此时他就站在她面前,她并不是做梦,他是如何在重重把守的刑部监中逃脱出来的?又是如何得知她今日会出门的?一连串的问号在脑中闪过,但是都来不及细想,便被那熟悉的声音拉了回了眼前。
赵献见她往后躲,眼里流露出一丝落寞失望,他盯着何明瑟苍白的脸,似要找出往日她对着他那俏丽的笑容一般,“你不想我吗?我想你想极了,日日睡不着,过来,让我看看。”
她已经退无可退,身后便是老胡那双眼尚未闭上的倒垂头颅,她一颤,瑟缩的立在原地,哀声道:“赵献,你别过来,我答应你,你若不伤我,我定会给你求情,让沈猷放你走!”
赵献扯了扯嘴角,苍白的脸上一抹阴郁,不复刚才的温情,他望向何明瑟道:“让他放我?”他抬起脚,一步跨到了车厢之内,哂笑了一声,“往后你日日和我一起,可不准再提起‘沈猷’这两个字了。”
他抬起手,贪恋地抚了抚何明瑟的面颊,这一副娇俏的面孔,当真是愈发的玲珑可爱了,不知多少次出现在他的梦中,可无论梦里和她是哭过还是笑过,醒来之后,四周都是几堵冰冷不透风的石墙,提醒他现时是个阶下囚。于是他暴躁,狂怒,自残,以至于现在,身上、手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在惨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本以为往后残生只能与阴暗潮湿的地牢相伴了,也许直到死也再不得离开,却没想到,上天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
何明瑟颤抖着往后躲,她身上冰冷,双手掌心却已经浸出了汗水,抚在月白色的丝质薄衣上,已经将衣料浸湿。
赵献的手顺着她的脸颊轻抚在她的脖颈上,突地一使力,将她的脸扳到自己面前,“你现在就这么怕我?”
何明瑟默不作声,她知道自己说话与不说话都难在他眼皮底下逃走,只是眼睛里忍不住要流泪。
赵献伸出胳膊,想要给她擦擦泪,但又觉得自己身上这身衣服太过肮脏,他顿了片刻,只用手在她脸上抚了抚。
突地,车厢外传来一个声音道:“世子,将这身皮换上,赶紧带她离开,一会儿那个小的要回来了。”随即一只手从车窗伸进来,递过一个包裹进来。
赵献打开来,里面有一身衣服和一包银子。
赵献轻哼了一声,“谢了。”
……
沈猷在衙门中,刚刚门子来通传说是金葵过来找他,现正等在门口。
他甫一出门,便见金葵跪在他眼前,眼睛已经哭肿了,大臂上的衣服被利刃割破,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和外翻的皮肉凝结在一处。
“大人!小的办事不利,你打死我吧!”
金葵向来机灵且知道分寸,跟着他这么多年也没有过什么大的过失,这是犯了多大的错能让他哭成这般样子?他留意到了他身上的伤,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有……
“快说,怎么了?”沈猷一把将他拉起,大掌捏着他的胳膊,伤口被扯到又渗出血来,金葵吃痛,面部纠结在一起,只能咬着牙槽强忍,任他抓着。
“明瑟姐,明瑟姐她失踪了。”金葵耷拉着脑袋,眼泪又吧嗒吧嗒的又掉了出来。
今日从三山街市回里仁胡同,途中有一弓箭手朝他们连放了几箭,老胡被当场射死。情急之下,金葵未多想,随即打马追了出去,跟着弓箭手走出两三里路,弓箭手才回头朝他射了一箭,随后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他这才反应过来,那弓箭手实则行动敏捷,刚刚一直在他前方不远的地方晃是为了引他跟过来,他心里大叫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果不其然,待他回到马车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