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府的寝宫中,熊熊巨烛将四壁映照得透亮,床上层层帷幔之中,卧着两个面容姣好,体态丰匀的女子。
赵献一把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将墙上挂着的一柄长剑取下,对着饰物摆架挥刀砍去,木架从中裂开,其上的一众瓷瓶震颤了几下后纷纷倒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响。
床上帷幔内已经脱衣睡下的两个女子被这声音惊醒,抬头向门口看去,隐约见赵献立在屋中,两个女子匆忙起身,想要上前服侍。
出了帐子,二人却不敢再向前迈脚一步,只秉着气往屏风后躲藏。
赵献面目赤红,发髻散落,如同着了魔一般,正在屋内挥剑乱砍。
二人瑟缩着藏在屏风之后,一动不敢再动。
赵献一手提剑,向内间走来,他用剑尖挑开水晶珠帘,珠帘碰撞发出悦耳的“哗啦”声。
屏风后的一个女子闻声身子一抖,慌乱中将屏风扑倒在地。
再抬眼时,赵献已经拿剑指着她的眉心,他眯了眼睛细看趴在屏风上的女子。女子丰胸细腰,此前曾对他百般妩媚。
赵献用剑尖挑起她丰润的下巴,问道:“你是否真心喜爱我?”
女子呼吸急促,目光从剑尖移至他的脸上,那俊秀的脸却如一只即将掐死猎物的猛兽,让她不想再看第二眼。
女子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喏声道:“世子爷人中豪杰,我自然是真心喜爱。”
赵献轻笑了一声,又将剑指向在站在她身后打着摆子的另一个女子道:“你呢?”
“我……我也是。”
赵献仰头,癫狂地大笑了片刻。将剑在眼前挥舞,剑尖猛地触碰到趴在地上女子的发髻,女子惊呼一声,黑发丝丝散落在她的胸前,随着她饱满的胸脯上下起伏。
赵献见状,沉下脸来,咆哮道:“如此怕我,还敢说喜爱我,你们都骗我!滚!都给我滚!”
地上女子连滚带爬地起身,顾不得穿衣,随着另外一个女子惊慌地跑了出去。
赵献将剑扔在地上,坐在镜前端详自己,镜中的他杀气腾腾,眼里却氤氲起一丝雾气。这般样子,让他自己心里也吃了一惊。谁会喜爱一个手中满是鲜血而又狠厉的刽子手呢?是否何明瑟也是怕他这样,才会决绝的离他而去?
镜中之人笑了笑,又渐渐恢复了往昔温和的模样,他拿起梳子开始梳理起了头发,绾好发髻,他复又站起身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抬脚往地牢去了。
甫一进地牢,一股陈年的焦腐的气味扑面而来,仿佛每一口呼吸,都有死尸的霉味被带进身体里。
赵献摇着愈发清瘦的身子,在狱卒的带领下,径直来到了地牢最深处。
眼前之人,尚还活着。
何宗宪长须过胸,头发披散在身后,才十几日功夫,他的须发已经半白。衣上的斑斑血迹板结,糊在身上,远远看去,宛若一头老迈无力的雄狮,安静的闭眼盘坐在牢房一角。
即使浑身带伤,在这布满虫鼠,寒气瘆骨的潮湿地牢,何宗宪依然周身挺拔,坐姿端正,没有半分萎靡之态。
赵献慢慢走到他身旁,透过栏杆静静地注视着他,他听到脚步声,依然闭眼一动不动。赵献挥起手臂,在空中画了个弧,在手即将碰到木栏之时,何宗宪突然侧了侧身,身上的铁链发出与地面摩擦之声。
他眼睛微微张开,瞟了来人一眼,又轻轻的合上眼皮,淡淡问:“来杀我的?”
赵献盯住他的脸,哼笑了一声,慢慢开口道:“别说什么杀不杀的,更何况,我从未想过要何大人的命。”
“哦?”何宗礼睁开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赵献,继续将眼睛闭起。
赵献道:“过几日我带明瑟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