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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第1页）

刘据果然十分高兴，道：&ldo;本来我该置办酒宴为李君接风洗尘的，但你新回京城即被召入宫中，还没有来得及归家探望太夫人，我也不敢多阻你这个大孝子。&rdo;李陵道：&ldo;多谢太子体谅。&rdo;再次拜谢，这才捧了木匣出来。

出北宫时正遇上宦者令春陀。春陀阴阳怪气地道：&ldo;都尉君可是南北两面都春风得意啊，难得，难得。&rdo;

李陵也不理睬，自行出宫，将木匣交给侍从，上马赶来直城门，却不见了刘解忧和桑迁人影，以为他们等不及已先行回茂陵了，忙驰回家中，先赶去拜见母亲。

李母肃色道：&ldo;老身已经听说你出师遭遇左贤王之事，我知道，你那么做，是要救其余的侍从，可任家父子三代为我李家效力，你亲手射死了任立衡，日后到地下见到你祖父，如何向他交代？&rdo;

李陵知道母亲以为他是一心想射中水袋，所以不惜射死了任立衡，忙跪下道：&ldo;事情不是那样的。&rdo;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李母道：&ldo;你是说，是那摔倒的匈奴女孩儿分了你的心神？&rdo;李陵道：&ldo;是的，孩儿不敢隐瞒母亲，那支箭本该落空的。&rdo;

李母道：&ldo;那么你可有对旁人说过这件事？&rdo;李陵道：&ldo;当然，孩儿早将真相告诉了所有侍从，包括任立衡的弟弟任立政，适才又如实禀告了天子。&rdo;

李母这才释然，亲自上前扶起李陵，赞道：&ldo;我儿做事光明磊落，这才不失为英雄行径。&rdo;命人叫进来任立政，命李陵向他跪下，道：&ldo;虽然李陵是你上司，然而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他射死了你兄长，老身这就将他交给你处置，要打要杀，悉听尊便。&rdo;

任立政慌忙跟李陵跪作一排，道：&ldo;太夫人无须如此。且不说都尉君神箭救了我们大家，就是他事后肯向臣亲口坦白承认失手之事，足见胸襟坦荡，是世所罕见的君子。&rdo;

李母道：&ldo;你愿意原谅李陵？&rdo;任立政道：&ldo;当然。战场上的事本就死伤无定，况且真正射死臣兄长的也不是都尉君，而是匈奴左贤王。&rdo;李母道：&ldo;那好，老身很感激你有这份气度。来人，带李陵出去，责打五十鞭。&rdo;

任立政还想再求情，李陵道：&ldo;不必了。就让我挨这一顿打吧，我也好心安些。&rdo;出来脱掉外衣，跪在堂前。

李母担心家卒徇私，亲自从旁监督，每每见到家卒落鞭稍轻之时，便大声呵斥。打到三十鞭时，李陵背上已是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身子摇摇欲坠。

侍从一齐跪下求情，李母丝毫不为所动，一直到五十鞭打完，这才道：&ldo;等任立衡棺木运回京师，你须得三叩九拜，以孝子身份为他送葬。&rdo;

李陵几近昏死，连一声&ldo;诺&rdo;也答不出来。侍从们忙抢上来，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回房中，令他脸面朝下，伏在床上，为他擦伤上药。他剧痛难忍，挺了片刻，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只听见耳边有个焦急的声音叫道：&ldo;李陵！李陵！&rdo;他勉强睁开眼睛，却是霍光，道：&ldo;你来了。&rdo;

霍光道：&ldo;你有没有看见解忧和桑迁？&rdo;李陵道：&ldo;他们没有回家么？&rdo;霍光道：&ldo;没有，我还以为他们来了你这里。&rdo;

李陵刚欲撑起身子，背上如同火炙一般，又无力趴下，只得老老实实地不再动弹，道：&ldo;我们本来约好直城门见的。但我从北宫出来时，他们人就不见了。&rdo;霍光道：&ldo;那好，你先好好养伤，我再去找找看。&rdo;

李陵捉住他衣袖，道：&ldo;等一等！你……你怎么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rdo;霍光沉默半晌，道：&ldo;我嫂嫂死了，而今我们霍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再不能干些怎么行？&rdo;李陵闻言便放开了手。

司马琴心是公认的美女加才女，被誉为&ldo;茂陵第一美女&rdo;，她曾是茂陵所有男子谈论的对象，就连太子刘据幼年时也曾经向李陵打听过她的事迹。如此完美的女子，后来嫁给了最完美的男子，受尽天下人的艳慕。可惜人生如梦，富贵尘土，昔日扬威天下的骠骑将军，而今也成了茂陵的一抔黄土。再绝世的功业，再惊艳的美人，终究要追随着年华逝去，这大概就是当今天子不甘心屈服于命运，拼命要追求长生不老的原因吧。

那么他的将来呢？他将来是什么样子，或者说，他希望他将来是什么样子？他又回想起那个塞外的宁静的夜晚，如果能时时牵着解忧的手，一起仰望星空，一起俯瞰大地，一起沉默，一起微笑，那才是他真正感到快乐的生活吧。人来到尘世间，就如同一只漂泊无定的小鸟，渴望栖身。即使如大汉皇帝那样的英雄人物，也梦想着能重新与爱姬李妍重新相会，相守终生。如果能够追到幸福的青鸟，他宁愿放弃名利，放弃高官厚禄，默默无名地过完下半生。毕竟，爱人才是人生的最后一站。

痴痴想着，心中温暖而宁静。

月白风清的夜晚，他因为受了伤而无法动弹，但某些古老永恒的情感和渴望像轻风一样拂进他心里，让他能够静下来，倾听一下内心真正的声音。

次日上午，任立政正在为李陵换药时，霍光匆匆闯了进来，道：&ldo;解忧和桑迁昨日是被人劫走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