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归辛深吸了一口气,但那口气却带着苦涩和抽噎:“其实我真的很感谢南总,您对我的栽培和照顾是……是很……”他的声音断断续续,难以流畅地说出话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将他的喉咙紧紧捆绑,让他的言辞艰难,“我知道我这样说听起来可能不真诚,但实际上……”姜归辛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样的笨嘴拙舌,词不达意,实在是太可笑了。他努力地吸了一口气,想把自己的话往外展开,却突然被南决明打断了。他低着头,不敢看南决明的表情。他只听到南决明的声音响起:“不用说了,小姜。”姜归辛怔然。南决明的声音继续响起:“我很抱歉。”姜归辛惶然抬眼,却因泪眼模糊看不清南决明的表情。但南决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大房子里十分真切:“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说着,南决明站了起来:“不要哭了,我现在就离开。”南决明转身就走,颇为利落。姜归辛却觉难堪,也站起身来:“南总……”南决明没有回头,只说:“别担心,房子还是你的。画廊那边亦不会撤资。”说完,南决明就走了。——像曾经无数次一样。南决明转身离开,姜归辛不必相送。姜归辛只需要坐在室内,听着脚步声随着关门声而消失。而这一次,姜归辛知道,是不一样的。这令他陷入无穷等待、无限错觉又无尽心酸的脚步声,从此再也不会响起了。南总难从姜归辛的别墅离开之后,南决明没有回自己的住处。他去了他常去的那个会所,经过休息区的时候,他恍惚间想起三年前他的生日。那是他和姜归辛在一起时的第一个生日。在休息区那张沙发上,他遇到了母亲王若杏。那时候,王若杏眨着满怀希冀的眼睛,对南决明说:“我看你这些年都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怕你心里寂寥。现在你身边有了人了,我也开心。甚至也会幻想,会不会你也开始渐渐理解我当年为了爱情奔赴远方的冲动呢?”那一刻,南决明直冲喉咙的,是呕吐的冲动。见过王若杏之后,勇猛无比的南决明一瞬好像又变回稚童,在没有春风也没有玫瑰的庭院里坐着看天空。在休息间,南决明一头扎进柔软的床上。身体失去了力量,好像被抽去筋骨。在昏昏沉沉的梦境中,南决明回到了童年的庭院。夜幕降临,星星闪烁,他看见自己站在庭院中央,父亲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庭院的一角,眼神冷酷而无情,仿佛冰冷的利刃要将一切软弱和不堪一一剥离。南决明退后两步,转过身,便看到母亲的身影则在远处。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冷漠的眼神注视着远方。南决明走近母亲,用颤抖的声音呼唤着:“母亲,母亲,我在这里!”但母亲仿佛听不见,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身体没有一点回应。她仿佛被固定在那里,与现实世界隔绝。南决明伸出双手,试图触摸母亲。他稚嫩的双手却徒然穿过了一个虚幻的幻影,竟是没有触及到任何实体。突然,南决明惊醒过来。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开,汗水浸透了他的额头。南决明坐起来,呼吸渐渐平稳,但他的思绪依然沉重。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今天要赴姜归辛的约。——这一刻,他的确很想见到姜归辛。看到时钟,他知道不妙:他和姜归辛之间有不成文的约定,如果到了零点不见,那就是约会作废。他立即冲出会所,风驰电掣地赶赴别墅。向来镇定的他此刻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焦灼。他握紧方向盘,车速飙升,驱车穿过夜幕,只期望能够在时间耗尽之前赶到姜归辛的身边。他踏着零点的钟声进了门,一推门便看到姜归辛。姜归辛像精致的洋娃娃一样坐在别墅的沙发上等待自己,眼神没有半点不耐,嘴角带着完美的微笑。他很温和地笑着,完全没有询问南决明为什么迟到。南决明原本来到嘴边许多许多的话,便咽回肚子里。在看到如此完美的姜归辛的那一刻,南决明突然也变得规整而优雅起来,没有多说什么,便和从前一样,从容应对姜归辛演绎的完美情人。南决明有生日,姜归辛当然也有生日。姜归辛生日那天,南决明和他坐了南瓜车,还为他准备了烟花表演。在梦幻的落雪树林里,二人坐了一路童话的南瓜车。南决明看到姜归辛眼中的憧憬与感动,好像要被他感染了,迫不及待地与他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