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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言晏是在外地上的大学，可是只要时间允许，每年冬至都会回来陪老太太。今年工作第一年，恰逢周五，部门有周会总结，她一个新人，也不敢早退。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刚进巷子，这冻天冷夜的，街坊们还站在巷子里闲话些什么，话音里好像是同一个话题，带着些惋惜的口吻，言晏问一个姐姐才知道，章家的奶奶突发脑溢血，死了，救护车拉走没多久，医院那边就传来亡身的噩耗了。

&ldo;好么间的一个人，哎……&rdo;

&ldo;是呀，老太太平时看着挺硬朗的。&rdo;

……

言晏来不及再听些什么，只往家里去，章奶奶是外婆的一个老姐妹，二人交好了大半辈子。老人没了，外婆肯定什么心思都没了。

言晏一脚才踏进门楼，就与谢冰慧碰了个正面，后者往厨房里去，见她回来了，&ldo;吃了嘛？&rdo;

&ldo;还没。&rdo;言晏应母亲的话，说着，往堂屋去，却在跨那道门槛的时候，看到堂屋里方桌边上一个陌生男人，金属边框的眼镜、衣冠楚楚之样，堂而皇之地坐在主位上，右手边的小舅作陪着。

言晏当即明白了那主位上的男人是何来路，正巧谢冰慧端一锅上海青烩河蚌上桌，&ldo;愣着干什么，洗手吃饭啊，……这是莫叔叔。&rdo;

主位上的一个男人正要起身来与言晏正式打招呼，她瞧也不瞧那男人，只偏头问母亲，&ldo;男朋友？&rdo;

谢家的两栋小楼，后面一栋当初是外公留给小舅成家用的，只是舅妈住不惯这街里街坊的吵嚷圈子，成婚没一年，夫妻俩就贷款买了套公寓，后面也就空着。前面这栋，里里外外都是陈旧的，堂屋里的主灯也就是根电线垂下来，白炽灯亮久了，灯管上满是烟尘，偶尔还有些小蛾虫恋光上的亮与热，在灯下扑腾。

饭桌上的热气也往灯上去，言晏明明饿得很，偏就不想往那一团和气处钻。

舅妈瞧气氛不对，领着嘉嘉去房里吃了。

谢冰慧不答言晏的问话，算是默认，而主位上那姓莫的男人不尴不尬地站着，谢冰慧拉他坐下来，&ldo;吃饭。&rdo;

言晏从一进堂屋就掉了脸子，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她默声往外婆房里去时，身后听见谢冰慧故拿腔调的声音，&ldo;知道的人明了我是她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我妈呢！&rdo;

&ldo;你少说一句不行嘛！&rdo;谢礼宾让姐姐别一味和自己闺女计较。

&ldo;我怎么会是你妈，你妈在房里。&rdo;言晏扭头就冲母亲回嘴。

&lso;啪！&rso;

谢冰慧一下拍下筷子，怒火中烧地模样，&ldo;你这什么话，有你这么和亲娘说话的嘛！&rdo;

&ldo;我说得不对？&rdo;言晏似无脾气的一脸乖巧的笑，冷冰冰的，一屋子的暖气都化不开她的莽撞且无礼。

&ldo;言晏，你太放肆了，家里还有客人呢！&rdo;小舅呵斥言晏。

&ldo;是你们的客人，不是我的。&rdo;

&ldo;我就搞不懂，我到底欠了你什么，是我生养了你，不是你生养了我，怎么我做什么都得看你脸色！&rdo;谢冰慧说着起身，要走近言晏与她理论几句。

谢礼宾拦住了，&ldo;我警告你们娘俩啊，要吵出去吵，老太太今天本来气就不顺，气出个好歹，你们俩谁都别想再登这个门！&rdo;

&ldo;小舅，你顾及老太太，有人未必就顾及。&rdo;

&ldo;我怎么就不顾及了？&rdo;

&ldo;你顾及就不会明知道外婆一个好姐妹去了，还没事人的拉着你的新男友在这儿好吃好喝！&rdo;

谢冰慧苦笑一脸，&ldo;所以，人家死了个人，我们一家就该不吃不喝在家诵经超度就对了！&rdo;

言晏怔怔地望母亲一眼，她很多时候也在反省自己，怎么就不能与母亲心平气和地相处呢？她为什么就一定要不看好母亲身边的男人呢，难道看到母亲孤孑一人，她就满意了？

可是，她们说不到一块去，就像今天这样的时境。言晏觉得静静地安慰外婆，陪老太太谈会儿心思，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毕竟几十年的老友，说去就去了，她知道外婆一定很难受，当初外公去了，外婆曾经一度就像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上了年纪的人，轻易见不得别离，尤其是生死。

母亲这个时候，不咸不淡一句，人家的事，到底有些凉薄的意味。

言晏熬了点清粥，坐在外婆床畔前，像看孩子一样看着老太太一口口地吃，她只能装作这样认真细致，除了老太太这儿，她哪里都待不下去。

外婆不无责备地说了言晏几句，终究是你母亲，你这人前人后地给她气受，再浓的血缘也会淡了的，&ldo;你还能跟我一辈子？将来找了人家，与自己生身母亲关系都这么僵，婆家怎么会喜欢你！&rdo;

&ldo;我不嫁人。&rdo;

&ldo;浑话。&rdo;外婆搁下粥碗，冷不丁地告诉言晏，母亲与外面那个莫先生，要结婚了。

要结婚了。

对方比母亲小七岁，离异带了个孩子。老太太也不大同意，可是隔了这么多年，女儿重新信誓旦旦地开口说要结婚，老太太也没反驳的理由了，好歹都是她自己的了。

&ldo;我都不反对，你这个做晚辈的，更没资格反对什么了，她始终是你妈。像今天这样不知轻重地顶撞她，让人家莫先生怎么想咱们家。你妈就是性子要强，遇事都放在心里，你觉得好言好语地劝着我、陪着我才对，她认为人死不能复生，话说到就行了，也没说不管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