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实就是这么着了。
周是安每一次会面她,总有新的怦然,那种荷尔蒙催化的情绪,游弋在他的骨血里,他即便再自律的性子,也一副坠坠不安,生怕它随着她的影影绰绰而膨胀掉。
前几天,在民宿那间卧房里,她与他面面相觑的时候,骂他混蛋的时候,周是安脑子里乍现过一百种想把她推倒在床畔的混账念头。
他肖想她,只是因为她那张脸,那不肯服软的声音,那藏太多心思的眼睛。
与她的年龄、家世、是不是所谓的雏儿,全然无关。
周是安再一次登门谢家,不过有些扫兴的是,他未能如愿见到某人。
谢礼宾不提,周是安索性不问。
晚宴开始前,周是安见到了言晏的母亲,以及,听介绍,应该是她未来的继父。
那位莫先生看上去年纪并不是很大的样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多了周是安这个外人,偏就少了个内人。
言母有生意经由周是安关照,席上也很是客套,连同小汪在内,他们四个男人一桌吃菜饮酒。谢家人权以为周是安只为了老太太的吃食而来,自然当上宾对待,谢礼宾拆一瓶陈酿茅台,周是安眉眼里有些馋堂屋条几上自酿的杨梅酒。
&ldo;你要喝?&rdo;
&ldo;尝尝。&rdo;周是安指间抄起小杯盏,表示有意。
老太太正巧跟他们上第一道热菜,&ldo;那是我们言言秋前酿的杨梅酒,都是最普通的烧酒,且度数有些高,周先生不定喝的惯。&rdo;
s城人都吃过一道菜,酒香草头。凉锅热油起,倒入草头,大火翻炒,加盐,起锅前淋一铲白酒,谢父做菜习惯用杨梅酒,言晏自小吃惯了外祖父的做法,老爷子去了之后,她跟着老太太学做菜,每年杨梅上市的时候,她总要自酿些果酒存着,喝得少,做菜多。
于是,周是安端起手边的那杯杨梅酒,送至唇边细啜时,竟有些醉翁之意了。
梅红的浊酒,充斥着他口腔里的先是辛辣,呛烈,最后才有淡淡的甜酸。像极了酿酒的主人。
&ldo;言晏今天不回来吃饭?&rdo;
存疑了一个晚上的念头,倒是被那位莫先生问出了。
周是安不动声色地听。
&ldo;他们公司明朝才开始放假,办公室一些外地人先回去了,本地人留守,晚上部门有聚餐。&rdo;言母解释道。
一个晚上,周是安动筷子有限,眼下老太太口中那道酒香草头上桌,他难得拾起些食欲,小汪因为要替他开车,没敢尝那杨梅酒,此刻也吃一筷子菜,算是间接尝尝那梅酒的味道。
岂料,菜里根本尝不出酒的原味了,早被锅下的旺火蒸腾掉了。
谢礼宾关怀小汪,说待会回去的时候,盛些给他,回去尝一尝。
小汪连忙摆手,&ldo;我只是瞧我们周总喝得有滋有味,一时好奇罢了,可别给我啊,我不怎么喝酒的,别糟蹋了好东西。&rdo;
小汪二十岁出头就给周是安开车,二人虽是雇佣关系,可平日里周是安待他不薄,小汪自己也有一个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岂会看不透老板的心事,又目睹过周是安私下如何为难那位言小姐的,他一句无心之言,倒是让周是安有些挑不是的毛病犯了。
什么叫,我喝得有滋有味。
周是安眼风扫一下小汪,臭小子撇撇嘴,来的路上,他就揶揄过老板,原来谢先生是言小姐的舅舅啊!
周是安一个晚上的不如意,此刻也不能拿小汪怎么地,眼神知会他,先记你一顿打!
酒足饭饱,周是安临走前,特地去厨房里与老太太告别,表示今晚叨扰了。
老太太也是个明白人,言语实诚得很,说二小子平日受周先生太多关照,他们一家人倒希望周先生来得勤些,左不过是一顿饭罢了,怕就是周先生不赏光。
&ldo;就是因为老太太您这左一句周先生,右一句周先生,臊得我也不敢多来呀!您是长辈,按一般晚辈的礼喊我就行了,我与礼宾的关系,那都是生意场的路数,与咱们私下没有关系。&rdo;
周是安的一副好皮囊,加上这熨帖的礼数,很难让老人家不欢喜的,就连言母也跟着称赞几句,&ldo;周先生这样好脾气的一个人,哪家姑娘找了你,也是上辈子修得福分呀。&rdo;
周是安心头一丝伪善的笑,是吗,那么,您家的姑娘呢?
前些日子谢礼宾就提过一次有些节礼想送给周是安父母,周是安一向不吃这套,这几年也不喜欢代理商们与他来这些明里暗里的虚礼。
周是安立在门楼里,谢礼宾夫妇又重谈这个话题,夫人沐敏之也诚意满满地说,要不是知晓周总的脾气,我们一定送到您家里了,眼下您人都过来了,无论如何也得让司机带些回去吧,备都备下了。
周是安不比父兄,父兄这些年节期间,不收那些东西,还顾忌着太多险恶人情,他不收全是不想应付这些人际关系,一旦他松了这个口,那便是无休无止的烦扰,他不缺那几个物件、吃食,更不想把人际关系搞得复杂化了。
他明白谢礼宾夫妻的心意,今年谢礼宾这边的生意太多倚仗周是安的助攻了,连一个守家的老太太都懂这份人情世故,他如果再执意驳谢礼宾夫妻的面子,倒有些难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