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礼宾一口未置完的气,啪地一声,漏得无影无踪。
骨血这东西,只要有口气在,它始终是热的。
县城汽车站,言晏从大巴上下来,出站,乱糟糟的行人里,滚着各色行李箱的轱辘音,还有些约莫能听得懂的乡音,有牙牙学语的孩子哭腔,有各路司机揽活的吆喝声。
时近上午十点,天色灰青着,阴天有风,不知夜上后,会不会出圆月。
沿街一字排开,有种种摊贩在忙着喊营生。
言晏被车站这略略浑浊的空气钻进鼻息,有些晕车的后遗症,手里的手机在响,她接通的时候,心上如京鼓在密跳,父亲说来车站接她,她刚才忙着下车出来,却忘了打电话给他了。
&ldo;嗯,……,我已经出来了,就在……&rdo;言晏想告诉对方她站得位置,握着手机微微一回首,一个中等身材,清瘦略白,细格条纹短袖衬衫、黑色长裤的中年男人朝她趋近。
斯文有涵养地在她眼前顿步,气息有些不稳,又惊又喜,两只手好似不知怎么摆,&ldo;你是言晏?&rdo;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这是言晏名字的出处。
父亲说,当初给言晏取这个名字,只是想着男女通用,朗朗上口。
诗句出自《诗经卫风氓》。
回头想想,这诗本身就哀怨得很,也难怪他与言晏母亲最终劳燕分飞。
诗末道: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莫再回想背盟誓,既已终结便罢休。
父亲是个语文老师,父女俩一回到车上,言洛笙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竟无边无际地扯老远去了。
收回絮絮叨叨的思绪,车里再复平静,&ldo;你妈这些年还好吧?&rdo;
这话在车站他已经问过一遍了。
副驾上的言晏不无尴尬的神色,再次答他的话,&ldo;很好。&rdo;
&ldo;外婆身体也还硬朗?……礼宾应该成家了吧?&rdo;
说着,言洛笙还偏头过来瞧闺女一眼,言晏一一告诉他。
他喃喃,都好就好。
言晏沉默地尽力眨眨眼,这样逼回情怯的泪光。
&ldo;你妈妈给我发了张你近来的照片,其实,即便没有,我刚才在车站也能一眼认出你来,言晏和小时候的模样没多大的差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