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嘎家坐落于玉塔山脚下,那片宁静的土地被称为牛仔湾。湾内居住着十几户人家,他们和睦相处,有忙大家帮,仿佛构成了一个大家庭。一条清澈的小河从北向南流淌,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玉塔山、南鞍山与小河一起,将牛仔湾与外面的世界一分为二。河上矗立着一座上世纪60年代末建造的石桥,据嘎子爸爸讲,建桥所用之木便是大队长砍的他家的一棵大核桃树。据嘎子爸爸回忆说,砍树那会他不满十岁,核桃树需由他和爷爷合抱才能勉强合围。进牛仔湾的桥头住着一户言姓人家,家中爷孙三代共六口人,一孙子一孙女,孙子小名唤作润仔,是嘎子的发小;润仔有个妹妹,小名唤作明明。过桥进入牛仔湾,大约一百米处,便是冯嘎的家。
冯嘎的家位于玉塔山脚下,左侧是他爷爷奶奶和叔叔的住所,右侧则是二爷的家。二爷不仅是村里的长辈,还是小学校长,学校虽小,仅有七个班,十个老师,但却是孩子们求知的殿堂,中间走出过不少国家栋梁。此外,牛仔湾还居住着小爷、三爷、四爷爷和恺娃、大爷和刘爷等人家,他们各自忙碌着自己的生活,但邻里间的关系却十分融洽。
提到玉塔山,这里还得再讲讲那座矗立在玉塔山上的石塔,便于您对牛仔湾有更多的印象。石塔共有五层,由巨大的石头堆砌而成。虽然现在已不见当年的木门,且塔顶也部分倒塌,只剩下四楼半,但它依然屹立在那里,见证着村子的历史变迁,见证着一个个幼孩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成家,在这里生儿育女,在这里送走父母,在这里走入黄土。
如前所说,石塔是姜家人所建,且用心险恶。关于石塔的破败,村里还流传着这样一个古老的传说。相传,很久以前,一条大蛇常常缠绕在塔楼上,它的存在给村民们带来了不少恐惧。据老人们讲,传说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雷电为了击杀即将成仙飞升的大蛇,连带着塔顶也被击碎了。从此,塔楼便失去了塔顶,大蛇也消失无踪。说来也巧,自那以后,冯家人的生活确实发生了一些积极的变化。
一个60多岁的老头,后面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屁孩,一前一后行走在马路上,这已然成为了牛仔湾及周边地区一道风景。爷爷常带嘎子去爬玉塔山,待爬到山顶后一定会绕石塔顺时针转上三圈,爷爷说这样可以减轻腿疾,个中道道怕是只有爷爷知道。
牛仔湾及周边地区经常也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嘎子爷爷走在前面,边走边叫着“塌鼻子嘎子”,嘎子则走在后边,边走边叫着“病腿子爷爷”——这便前文提到的爷爷的腿疾。冯嘎从记事起,便知道爷爷的腿不好,成片成片长疮结疤,夏天尤其严重,经常需要擦药。爷爷的腿疾背后还有一个故事。据奶奶讲,在搞大公社的时候,家里养了一只通人性的狗子。有一天,县领导为了下乡视察工作免被狗咬,下通知要求各地开展除狗行动。村干部们闻风而动,随后来到了爷爷家。狗子像是能听懂人话,听了奶奶的警告后便跑出门去躲进了山里。村干部没办法只好放弃杀死这只可爱的狗子。傍晚的时候,爷爷忙完一天回到家,狗子听见后开心地从山中跑回家欢迎爷爷归来。爷爷为人老实,便响应村里的号召,捉到狗后用一根绳子一端捆在房柱子上,系个绳套,把狗头塞进绳套,然后用力一拉,可怜的小狗就这样慢慢断了气。听说狗子直到断气,尾巴都没有停止过摆动。狗子到死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奶奶接着讲,这之后没几天,爷爷的腿就开始烂了,弄了很多药都不见好转。后来,西面山上的一个姓余的泥匠在爷爷家做泥工活,看到了爷爷的腿,便问爷爷是否杀过一条狗。泥匠说狗是最有灵性的动物,如果没断错的话应该是狗灵咬了腿。
每当听到这个故事,嘎子都会很久不理爷爷。也许,嘎子常叫爷爷“病腿子爷爷”也是在为不明不白死去的狗喊冤叫屈吧。这个故事在冯嘎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成为了他童年记忆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不过回头想来,在当时的环境下小狗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罪过不能全由爷爷背。狗子的死算是时代的一粒尘埃掉落人间,刚好咂在了狗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