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弱。
夜晚的宁静还未完全褪去。
院子里隐约细碎的盆碗碰撞声,四郎领着五郎正在打包。
昨天修补的一百五十文工钱,三叔收下五十文,余下一百文都给了他。
昨晚二哥数了好几遍,他们现在手里的铜板已经足足二百文,足够买下一把锄头,再攒两天钱就可以买耙了。
四郎手上打包的又快又稳。
不过二哥说现在还用不上耙,偶尔用一两次可以跟阿爷借,重要的是先攒出种子钱。
他们挣钱已经沾了三婶的光,既然三婶没有把他们当小孩子使唤,那他们也不能仗着是小辈,总占三婶家便宜。
林氏洗漱完,把窗帘放下来,把小六像拔萝卜似的从被窝拎出来。
说是窗帘,其实就是一块黑色粗布,两头拴着绳,不用的时候就解下来一头,除了不美观,用起来还是很方便。
“娘,我不想出去溜鸡了。”
村里都在传鸡鸭有疫病,走到哪传染到哪,从田里走过,庄稼都会死一大片。
昨天下午村里人都拿石头丢大米它们,大黑护着鸡,身上被石头打了好几下。
他有些抵触出门了。
“那就不出门。”林氏摸摸小六的头,这孩子打心眼里喜欢小动物。
“娘上午要进城,你在家帮娘挑豆种吧。”
“好!”
“屋子里光线不好,等会出去前我把簸箕拿到院子里,你就在院子里挑,顺便看着大米它们晒太阳。”
虽然她不知道鸡瘟该怎么预防,但多晒太阳总没错。
昨天上午她不在家,回来后崔老太说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柳树村的李大刚就来了,说是十二亩地已经规整好,随时都能下种。
算算日子,昭昭最迟明天就能回来,先把豆种泡上,等她回来就能直接下种。
一开门,四郎已经收拾完,等在门外。
“怎么没敲门,快进来。”
四郎露着一口白牙,双眼亮晶晶,拍了拍身上的露气,两三步进了屋。
锅里烧着半锅热水,林氏早起习惯空腹喝一杯热水,也是她多年的习惯。
舀出两碗,她和四郎一人一碗。
四郎吸溜一口,烫的呲牙咧嘴,林氏赶忙给他兑上半碗凉水。
“三婶,我昨晚想了那个问题。”四郎掌心摩擦着膝盖,“秦寡妇要是把客人抢走,我们就降价把客人抢回来。”
林氏笑问:“那你能接受的最低价格是多少?”
“什么是能接受的最低价?”四郎有些茫然,“只要比秦寡妇,让她卖不出去我都乐意。”
“那她要是免费送呢?”
四郎嘴唇动了动,顿时哑火了。
他费了那么多功夫才把碗补好,除非脑子坏了才免费送。
“若要降价,首先应该设定好最低价格,刨除进价,人工,运费等的成本,还要留出盈利空间,比如咱们的碗,最低一个也要1。5文钱,再低就赔本了。”
四郎脸色涨红,他昨晚还想降到一文钱,要是三婶不说,他说不定真的会连本钱都赔进去。
“并且,做生意除了吸引客户,也要对已经买了碗盆的客人负责,降价后买过的客人会觉得吃了亏,也影响咱们口碑。”
“咱们的优势是修补,你可以往这边想想。”
林氏拿起盆,起身去了里屋,小六这个年纪都喜欢吃甜食,早上不如就给他做个甜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