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欣没有应声,侧着身子微眯着眸子,双耳却是非常用心地听着地外头的动静。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房门被推开,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帘子被挑起。
一丝烛光落入眼里,黑沉沉的屋子也陡然亮了起来。
“四小姐?”棉兰擎着蜡烛来到床边,轻唤了声。
她没有响,继续装睡,棉兰在床边停留小许,为她掖了掖被子,便离去。脚步声渐渐远去,帘子被放下,屋门被阖上。
薛云欣陡然睁开眸子,若非是黑夜里,定是能够望见她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
若非凤穆暄的提醒,她当是没有察觉,只当是棉兰不过一沉稳忠诚于主子的好丫头,而现在看来这丫头怕是有着什么秘密,因为这些日子里每当夜里有人出现在她卧室里,棉兰似乎都会有所察觉。
她小看了棉兰,也轻看了棉兰。
难怪他说她从来都没有认清身边的人,连阿兰也是。
罢了,还是找个时光好好询问一番,不过还是从青杨那边旁敲侧击地打听一番先。
翌日天亮,薛云欣起了个大早,甚是悠闲地在院子里散步。
春在不知不觉中到来,窗前的那棵合欢树冒出了绿色的嫩芽,地上也有嫩绿的小芽冒出来。只是初春料峭,依然夹杂着寒气的春风拂过面颊,有些疼。
“棉兰,你昨夜可有唤过我?”她逛了一圈,在屋门口驻足,望着正收拾衣物的棉兰,“我好像隐隐约约有闻得有人在喊我,可眼睛像是被浆糊黏住一样,想要睁开来,却怎么也睁不开。”
棉兰抬起头,点点头:“奴婢昨夜闻得四小姐的屋子里有声音,以为是小姐你做噩梦了,故而有进来唤过你,但见你睡得安稳,就收了声,生怕将你给吵醒了。”
倒是说得挺好。
薛云欣故作困惑地看着她:“我又说梦话了吗?”
“不知,或许是奴婢听错,没准是彩月抑或青合发出声音,但奴婢还是想要确认下小姐睡得可是安稳。”
薛云欣恍然地点点头:“这样哦。那以后你就将我唤醒也无妨。”
“四小姐,你不用去皇宫吗?”
薛云欣惊呼出声,她怎得将这事儿给忘记了,当下急急地奔出蘅芜苑,向着正门口而去,却不小心与一人撞在了一起。
“哪个不长眼睛的竟然敢撞本小姐。”薛蓉倩骄横地声音在头顶响起,“原来是你个傻丫头,急什么急,急着投胎啊,还不快滚远点。”
薛云欣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也没傻得当着仆人的面说出心中的疑惑,眼前的薛蓉倩与昨夜见着的着实是天差地别,若现在当真还是伪装,昨晚上的才是真实,她不得不佩服。
“二姐姐,云欣不是故意的。”她娇怯地回道。
薛蓉倩冷哼了声:“那你是有意的?真看不出来你哪点让爹爹如今这么心疼你,走远点,别碍着我的路。”说着上前时又重重地撞了下薛云欣。
薛云欣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及时地稳住了双脚,但她感觉到薛蓉倩又塞了一样东西给她。
“四小姐,可是要紧?”忽然传来薛管家的声音。
薛云欣微抬手,将东西塞入了袖子里,冲着薛管家甜甜一笑:“我没事。是我不小心撞着二姐姐。你能够替我叫一辆马车来吗?我今儿个早上睡过头,忘记还得入宫陪皇帝。”
薛管家慈祥地笑笑:“老爷已经吩咐了,马车就在外头停着。”
坐上马车,薛云欣当下取出薛蓉倩交与她的东西,依然是张纸条:“你最好不要反悔。”
薛云欣轻笑了下,看来薛蓉倩多少还是习惯了如今娇蛮跋扈的性子,威胁语气从未改变,她将字条撕成细小的碎片,抛出窗外,碎片随风飘散,缱绻地在空中飘着,最后散落各方。
等着她到皇宫的时候,正好是下朝之时,文武百官陆陆续续地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她找了个隐蔽地地方站在,省得一不小心为人见着了,又要换来各色眼光与奚落。
“你什么时候来的?”君玉痕的声音突如其来地在她身后响起,将她吓了一跳,身体蹦离三四尺,待瞧清来人后,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你想吓死我。”
君玉痕挑挑眉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不经吓?”
薛云欣撇撇嘴:“是啊,亏心事做得太多,现在怕的要死,就怕恶鬼上门来寻仇。”
真不知她这话哪里好笑,君玉痕竟然咯咯笑个不停,那样子哪里还有皇帝的样子,不过事实上他的确没有皇帝的样子,一个小屁孩要威严没威严,要权利没权利,哪还有皇帝架势,唯有的就是身上散发着高贵的气质。
“别笑岔气,不然我的脑袋可就要不保了。”
君玉痕止住笑声,装得甚是老成:“跟朕去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