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尧最在意的一个点在于,为何凶手对不同的死者采取了不同的折磨方式。何婉婉被割舌喂了砂石。何志高被剖眼捅烂了小腹。黄秀不止割舌,还敲碎膝盖骨。凶手的折磨方式看似毫无关联,但必定是有理由的,然而现在摸不出关联来。眼见着天已经黑了,何胜便让姜甯三人留下来吃个饭,沈君尧考虑片刻就答应了。“凶手不知道何时会再下杀手,我们留下或许能起个警告作用,如果他出现就更好,直接逮了就是。”指挥使大人的话就是命令,时均向来按章办事,姜甯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喊上驾车送他们来的驿卒,四人在放尸体的屋子外头坐了下来,何胜不敢多问,急忙让家人搬来桌子,就在门口上菜吃饭。因着今天做法事,何家准备的全是斋菜,谁也没有怨言,安安静静吃了起来。村子不比城内,家家户户住得分散,夜色渐浓后到处都是蝉鸣蛙叫,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夹杂着几声不知名的禽鸟叫声。除此之外一点人声都没有,静得叫人渐渐生出不安来。家里接二连三离奇死人,何胜这一支已经死光了只剩他一个,院子里住的还有何胜嫡亲的大哥一家和妹妹一家,如今三家人加上黄德兴围在两张大桌上吃饭,谁也没心思说话。时均自打知道验尸结果之后也不惧怕了,毕竟鬼可不会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手段,凶手是实打实的活人,他低声和沈君尧聊了起来。“君尧,这案子手段残忍血腥,而且要从嘴巴里将人捅死力气自然不小,凶徒应当是男子。”“凶手要先将死者抓住才能施暴,何志高是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女子基本不可能在他清醒的情况下将他带走,确实是男子行凶的可能性更大。当然也不排除先把人弄晕再拖走,但这样的一来就会留下拖拽的痕迹,明日可以询问村民可有发现。”沈君尧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何家人,盯视片刻,最后才将目光投向了黑漆漆的夜幕里。37醉酒屠户一夜无事直至雄鸡打鸣,红日从东方升起,照亮整个村庄。姜甯也不知道昨夜坐在屋外什么时候睡着的,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嘴角湿了一小片。她转了下脖子眼神霎时间跟沈君尧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刚睡醒姜甯的脑子还没彻底上线,有点懵,下意识咧嘴笑了笑。“大人早上好。”沈君尧看她眼神迷茫还不忘打招呼不禁莞尔。“恩。你睡觉流口水了,擦擦吧。”姜甯的瞌睡虫一瞬间被打飞,手忙脚乱擦了把嘴角,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一个圆明园。“大人,你说话能不能委婉点,这样哪有姑娘看得上你。”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言论一般,沈君尧皱了皱眉面露疑惑,“女子不爱听实话吗?”算了,不要跟工作狂直男对牛弹琴了,姜甯选择放弃。三个御宁卫外加一个驿卒住在家中,何家哪敢真的安安心心睡觉,天还没亮就起床去烧水煮粥。泛着甜香的南瓜粥很快就端了上来,姜甯端着碗小口小口吹着吃,期间看见时均忙里忙外不知道在跟何胜说些什么。等粥吃完,黄德兴把几人迎进何胜住的屋内,很快就有脚步声在屋外响起。外头的人似乎在踌躇着要不要进来,脚步声来回走动,就是不见进门。时均朝沈君尧道,“我让何胜把目击过秋水鬼魂的那两人都传唤了过来,你与姜甯先着手审问,我与驿卒出去向村民打听拖拽痕迹之事。”沈君尧点头后时均朝姜甯微微一笑就动身出去,随即屋外的人就跨了进来。何胜站在前头,后面跟着一个高壮大汉和一个身量稍矮一些的男人。“大人,这位是屠户朱定,这位是瓦泥匠鲁川。”不像庆京外头的疏港渔村都是沾亲带故的同姓人为主,这个小涌村是个不少流落过来的单户逐渐聚集起来的,大家各司其职在村子里互助互爱,倒也发展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庄。屠户朱定就是38隐秘的线痕不同于朱定这单身酒鬼,鲁川是个老实人,家中一子一女,夫妻恩爱,靠着替人砌墙补瓦过得也算温馨快乐。沈君尧循例让他复述当夜发现尸体的情景,他也一一作答,末了还补充了点自己的心情。“那夜真的是吓得我胆儿颤,我也不知道何胜你们家造的什么孽害得秋水死了都不肯安宁。那天晚上她杵在树下盯着我看,我脚软得跟被人剔了骨一般全靠爬着离开的。她眼角都烂了,头发披在脸上,舌头伸出来吊在嘴边,我如今做梦都还会被那张脸惊醒啊。”鲁川回完话,沈君尧才让何胜上前。何胜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新鲜东西来了,也就一模一样的回答,提到秋水的时候他一直强调自己绝对不会认错的。“那喜服我不可能认错的啊,那是我花了大钱从外头成衣馆买的,因为婚事急喜服又不是很合身,我婆娘亲自改的,还在胸前绣了两朵大红花别上,绝对错不了,真的是秋水啊。”三个人的口供都指向了一点,是秋水怨气不散化作厉鬼在杀人。然而姜甯和沈君尧岂会轻易相信,特别是姜甯,她觉得如果是真的秋水,第一个死的就应该是何胜。因为这门婚事是何胜硬生生买来的,何婉婉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子,犯不着先从她下手。问话一直持续到时均回来也没获得有用的线索,沈君尧只能先让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