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卸去温柔的伪装,整个人只觉得疲惫不堪,一回到屋中就立马往床榻上扑,刹那间陷入柔软的锦被上发出舒服的喟叹。
“唉,真舒服,一点也不想动了。”叶婉睁眼望着床帐顶,整个人呈大字形状躺着,“小梅,你也来躺一躺,比咱们家的床舒服。”
“这是宋夫人特意给姑娘准备的床,奴婢就不躺了,奴婢也有自己的屋子和床,嘿嘿嘿……”
小梅嘿嘿一笑,对府里的安排很满意。
而后,她往床架上一倚,瞧着叶婉大喇喇的睡姿忍不住提醒道:“姑娘,您多注意点,往后可不止奴婢一人伺候您,若是被云燕看见岂不是要暴露本性了?”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啰嗦。”
叶婉好不容易放松一下,又被小梅念叨,忍不住抱怨道:“我本就不是淑女,偏偏阿爹非要我装,走路得碎步,吃饭细嚼慢咽,就连说话都要轻声细语,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不过阿爹说得也对,经过这顿晚饭,我基本能断定姨母一家都喜欢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唉,我真是太难了,起码还要在宋家住上两个月呢!都说一个好习惯的养成是只需要一个月,若真让我装下去,没准这两个月下来,我的性子也能跟着改掉,变成温婉贤淑的小姑娘了。”
说到这,叶婉忍不住“啧啧”两声,显然连自己都不太相信这种鬼话。
片刻后,她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猛然坐起来身,盯着小梅疑惑问道:“哎,小梅,这些年阿爹也经常不在家,但平时也不见他说不放心我们自己在家中啊!该不会是他找借口故意要将我送走吧?”
“在家时阿爹就天天念叨我,希望我收敛些,温柔些,只是我都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依旧我行我素,你说他此番执意要将我送到姨母家是不是觉得他自己管不了我,所以就干脆把我扔给姨母好好管教?”
“还是说他老人家给人送镖过程中得罪了道上的人,担心人家报复,所以未雨绸缪先把我们送走,而后再慢慢想办法解决问题?”
叶婉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思绪乱飞,开始担心起父亲来。
镖局接的活基本都是帮雇主运送些重要的东西,引起道上人的注意实属正常,就如叶镖头自己常说的那样,他们出门在外都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能吃上这口饭的人,手头都免不得要沾些血。
“姑娘,您别自己吓自己,咱们镖头都说了,这趟不是很危险,只是得去都城,路途遥远罢了。”
小梅神游片刻,就发现自己姑娘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赶忙出声安抚两句,打算将话题扯开。
“您有空瞎想,还不如考虑一下自己,毕竟得在宋家住起码两个月,您还是自求多福吧!是继续装还是慢慢暴露本性,您自己掂量掂量,反正咱们之后的日子怎么过,全靠您了。”
“哎呀,好了好了,知道了。”叶婉一阵哀嚎,又重新躺回床榻上,喃喃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丫头如此啰嗦,放心,你家姑娘厉害着呢,保证让你天天有肉吃。”
主仆俩斗了几句嘴,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才默契地闭上嘴巴,过了一会儿,就见云燕端着一盆水进屋搁置在水盆架上。
“姑娘,温水来了,您洗漱早点歇息吧!”
云燕原本是长青院的二等丫鬟,因叶婉的到来才被苏夫人选中来彩云轩伺候,还被提为一等丫鬟,月银比过去翻了一番,故而她格外珍惜这个机会,知道叶婉主仆初来乍到很多东西不清楚,便积极安排好所有事情,一心一意伺候。
她守在水盆架子旁,等了一会儿才见叶婉慢吞吞过来,赶忙撸起袖子清洗布巾,殷勤地奉到叶婉面前。
“表姑娘请。”
她笑得欢实,眸中期待尽显,几乎将自己急于和主子讨好关系的全部展露出来了。
叶婉不懂声色地打量云燕两眼,冲她甜甜一笑,顺势接过那已经打湿的布巾,并向其客气地道谢,一番眉眼官司下来,倒让云燕感到受宠若惊,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姑娘客气了,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当不得您一声谢。”
云燕半步不挪,就这么守在叶婉身旁,等对方清洗干净,便立马收拾东西恭敬告退了。
屋门一关,小梅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瞧,片刻后才收回目光,对叶婉道:“姑娘,宋家与咱们家就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哪都不一样。”
小梅也不闲着,跟随叶婉行至梳妆镜前替她梳头通发,压低声音道:“宋家伺候的下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做事都有章程,规矩也好,您只需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即可,若是在咱们镖局里,也就奴婢一个人伺候您,有时候厨房人手不够,奴婢还得去帮忙,连洗脸水都得您自己端,如此一比较,高下立见。”
“你走学新成语了?”叶婉不置可否,直接转了话题。
“嗯,来时路上看话本子学的。”小梅点点头,老实回答,而后又忍不住感叹:“以前没有对比,奴婢倒不觉得有什么,乐呵呵也就过去了。如今瞧着宋家的秀巧姐姐和云燕,奴婢就觉得自己很差劲,若非命好被不识货的镖头买回家陪您,恐怕得积在牙行卖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