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有些灰心。
这些年,她、她郑家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过来!”温孤仪放下笔,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只笑着朝她招手。
今岁三十又七的男人,放在红尘俗世中已不算年轻。但他出身方外药师谷,秉承了师门脱俗的甘冽气息,纵是天生一副浓丽皮囊、深邃轮廓,也被淡化晕染了几分,平添一股温润。
尤其是笑起来,多出一分恬淡,少去三分帝威。
望之更是要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郑盈尺当年头一回遇见温孤仪,是在还未挂匾的永安公主府门前。彼时他还是前朝太傅,皇子之师,身上更多的是儒生的书卷气。
温孤仪被那个帝国的明珠气鼓鼓推出府门,郑盈尺的马车从道上过,差点撞到他。
他反应极快,避身稳住马匹,护了彼此周全。
他拱手致歉。
她一眼万年。
后来再有接触,是公主和亲后的第四个年头,亦是温孤仪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他执帝国兵甲,乃东宫门下首席,正筹资预备同突厥的战事,满眼都是志在必夺的决心。
连笑都从惯常的礼仪增添了真实的情感。
郑盈尺,实在慕极了那样的笑颜。
她与永安公主同岁,曾陪侍公主一道赴百花宴。
公主摇着团扇蹙眉,“哪个好看了!孤的师父才好看。尤其是笑的时候。”
郑盈尺道,“公主择驸马,当德行在前,容色其次。”
公主抵扇半遮面,“就这么看,能看出何品德,还不是看脸。”
后来遇温孤仪,郑盈尺方叹,公主果真金口玉言。
只是他带着情感的笑,仿佛全部耗尽在了那场战事中。
数年来,纵是翻云覆雨间温存,她也不曾见过他真实的笑意。
温孤仪却在此时笑得深了。
郑盈尺便鬼使神差地上前。
“再近些。”温孤仪淡声道。
郑盈尺又进两步。
“日暮晚风,别染了风寒。”温孤仪给她掖了掖披帛。
郑盈尺心中回暖,福身吐了个“谢”字,没能吐出后头的话。
温孤仪扶正她,抽了她袖中帕子给她拭面,来回擦拭眉宇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