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病,是疯了。”衡儿继续道,“小姑母,你知道阿娘为何会疯吗?”
萧无忧摇首。
衡儿便道,“她是被人害的。”
萧无忧定定看着他,将他抱在膝头,“回了皇宫,就不要再说这些话。来时如何,回去依旧如何。”
孩子不应声,目光执拗。
“听到没?”萧无忧突然厉声,一旁的琥珀和琳琅不由吓了一跳。
如此,衡儿方点了点头。
未几将脑袋低垂,深深埋在阴暗里。
萧无忧未再多言,谁与他说的这些话,又是谁带他去见的生母,既是见生母如何又会在她皇姐怀中……
已是极明显的意思。
金光寺中,有人暗里照拂襄助萧氏宗亲,确切的说是听命于萧氏宗亲。
至于听命何人,关押之处,身份最尊的便是豫王妃和武陵公主。
而为人母者,想到孩子尚在仇人手中偷生,看他眼下尚且安好的光景,多来不会在他手无缚鸡之力,无有任何支撑援助的境况下,给他种下仇恨的种子,如此以卵击石。
且豫王妃的为人,萧无忧尚且知晓两分,最是心性绵软,一味仁善。
反倒是她的大皇姐,心思深沉,有仇必报,又是胆大心细的性子,凡有可能皆敢一试。
这厢,她用他人之子,做了她复仇的棋子。
萧无忧望着怀中默声不语的孩子,只将他抱得更近些。
她用自己下颚摩挲他光洁的额头,低眸冲他笑了笑,轻声道,“小姑母方才不是有意的,别害怕。”
殷正急马夜行,比萧无忧他们早一日返回。
彼时是六月初七,温孤仪领权臣百官、宗亲权贵,已于数日前经抵达骊山。
行宫紫英殿中,温孤仪听完殷正回话,半晌道,“公主便没有半点失态的地方?”
“回陛下!”殷正略一思索,“公主同那些武陵公主、豫王妃一共之间了两面,臣处且又阿三易容为僧人,阿九丈地外辨口型,除了初次见面,公主被武陵公主咬伤吓到,旁的确实没什么。”
“多的是惶恐,难见旁的神色。”
温孤仪的一颗心愈发沉下去,又问,“她可有难过不舍之态?或者可有偷偷去见之?”
若说上头回话,为了卖裴湛人情,同时也是为了自保,殷正尚且添油加醋了阿三易容僧人的事,然这厢确实乃实打实的实话。
道是连着世子失踪,都是侍女将公主唤醒,就更别论她暗里前往他处,且内外都是禁军,她的踪迹是显而易见的。
为防温孤仪斥他办事不利,殷正将衡儿失踪,后来在武陵公主处寻到,这事详细禀了。又推出寺庙中有人帮助他们的线索,却不想温孤仪根本不在意此处,只合眼沉默着。
许久,他方睁眼,有些颓败道,“下去休息吧!”
采血引魂的术法,当真残破不堪求。
原来,她没有回来。
日落月生,月落日再起。
六月初八晌午,温孤仪得人传话,永安长公主抵达骊山。
他站在山巅,看马车越来越近,然后由人指引,带去她的院落。
内侍监侍奉他多年,多少能摸出他两分心思,只打着拂尘道,“陛下,今晚可要传长公主。”
温孤仪侧首看他,良久,方意兴阑珊道,“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