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看过叠好的信件,并没有展开。
这一刻她想的并不是裴湛,而是姜氏。
她对姜氏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可是细想又实在想不出是何感觉。直到了今日,姜氏伏在她膝头哭泣,原该感同身受她的痛楚,但萧无忧莫名觉得不适。
卢七与卢溯兄妹感情再好,佩戴兄长的遗物睹物思人勉强说得过去,可是佩戴的是兄长和阿嫂的定情之物,总是不妥。即便姜氏所言这是情感的传递,是寓意她和裴湛之情如她与卢溯……
或许她终究不是卢七之故,这物配在身上,她始终感觉别扭。
更甚至,许是因为出于对卢七的怜悯,即便姜氏句句所言皆为大义,无有不是。但却无人问过卢七意愿,小姑娘被反复裹挟前行,半点没有自由亦或者说话的权利。
遥想十年前和亲突厥,萧无忧反而更能与之共情。
“把信搁在里头,然后将绣囊寻个锦盒放好。”萧无忧起身往净室走去。
琳琅愣了愣,“姑娘不是说,日日佩戴不离身的吗?”
“听公主话,许是颜色旧了,不好配衣裳。”琥珀低声道,“要是陆少夫人来了,再戴不迟。”
琳琅会意,搁好不提。
接下来数日,萧无忧目眩感有所好转,胃口也好了些,只是有些嗜睡,最重要的是迟迟未来的月事也还是没来。
她饮着青梅酿,思忖要不要召太医把一把脉。
思来想去,又到了请平安脉的日子。
她到底没有找理由推拒,只是退了宫人,如常让太医诊脉。
这日望闻问切中的切脉,时辰占得格外长。
甚至在第二次切脉后,太医颤巍巍提出传妇科圣手其他的太医一同把脉。
萧无忧摆摆手,只将人招至近身处,开门见山道,“孤可是有孕了?”
太医抹了抹额上汗珠,“回殿下,两月不到,还……不能十分确定。”
“那你能确定几分?”
“五六分确定……”
萧无忧笑了笑,“李张太医白干了这么十余年!”
“七、七八分确定。”
太医噗通跪下,毕竟对面是个未出阁的女郎,还是公主之尊,若这事传出……
“今日脉案如下记,前症缓减,微恙渐愈,然宫体阴寒月事久不至,可继续调理之。”萧无忧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听到没?”
“殿下按脉,陛下隔两日总会翻阅,臣这般记载乃欺君之罪,万万不敢,万万不敢!”
“欺君乃死罪。”萧无忧颔首。
“望殿下|体恤。”太医频???频叩头。
“此处你我二人,四目不传六耳,你且按本宫所言记载,左右是你医术不佳,胎儿甚小,没有诊出来,怎就欺君死罪了?”萧无忧手中却不知何从头上拨下一只发簪,尖端搁在太医脖颈,轻轻比划,“但是若你执意句句属实言说,孤怕你今个便是死罪,走不出长生殿门了。”
金簪“咣当”落地,太医还觉公主唬人,却不想一双冰冷素手已经扼上他脖颈,瞬间让他感受到窒息的憋闷。
谁能想到,堪比娇花温软的天家公主竟是习武的,手上劲道寸寸逼近,转眼让人感受死亡的降临。
“一切……谨、谨遵殿下之言。”
“有劳了。”萧无忧松手,竟冲他行了个礼,“事后会有人送百金与您府上。”
太医走后,萧无忧垂眸看自己小腹,这个孩子到底还是来了。
她静坐了片刻,只将当下局势前后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