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庆的病情并不简单,费伯铭的一剑将寒气侵入他体内时,若是他短时间内能够运功逼出,用心调养一番,只需一月便能痊愈。
但是费伯铭和法明一路追,高庆和李奇一路逃,直到前日晚上,二人寻得一个破绽,才击伤时伯川三人,给自己挤出了治病的时间。若非那六人紧追,自己何至于有性命之虞?若非需要治病,何需在此耽搁?
等沉下心来,林子宁觉得高庆不让自己说出病情,也是怕李奇知道了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生起鱼死网破的念头。
五脏六腑之中,心、肝、脾、肺、肾皆实心之的脏器,故名五脏,小肠、胆、胃、大肠、膀胱等为空心之容器,并与心、肝、脾、肺、肾一一对应,,乃为五腑又将人体的胸腔和腹腔分为上焦、中焦、下焦,统称为三焦,是为第六腑。
高庆的病症先乃是寒邪内侵脏腑,则损伤阳气,阳气虚衰,则不能温煦形体,故形寒肢冷,面色晄白。阴寒内盛,则津液不伤,故口淡不渴喜热饮。寒属阴主静,故静而少言。尿清便溏,舌淡苔白润,脉沉迟涩实,为里寒之征。
什么意思?就是寒气入侵肌肤,加上身体疲惫、长途奔波,已由表征之伤,转为内里之疾,有外寒转为里寒,而且是寒到心里,已然伤了心脉。
心与小肠相络属,其华在面,其充在血脉,开窍于舌。
华者,荣华外露之意,其华在面乃是指,面部肌肤赖气血以养,气血充盛、和调,则面部红润光泽。充者,充盈之意也,其充在血脉是指,心脏所生之血行于脉。窍者,内外交通之孔也,开窍于舌是指,心脏通过舌头与外界相通。
心气不足,心血亏少,则脉细弱、节律不整,即为沉脉之象。心血瘀阻则脉涩不畅。一息脉跳不足四次,则为迟脉之象,病属“寒”性无疑。心已伤则小肠不健,故而舌淡苔白润、尿清便溏。
心又与脾肾相连,脾胃互为表里,肾与膀胱互为表里,心已伤而久不愈,则脾、胃、肾、膀胱等亦随之受损,继而五脏六腑运行不调,内里腐化,危在旦夕。
心在五行之中属火,心已伤则火气不盛,火气不盛则形寒肢冷。
寒到里头生虚火,若虚火一生则体内寒热相杂、阴阳不协、真气紊乱。若不控制病势,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了。
林子宁将药物一一摆开,心中默默思考如何搭配药物,又该如何熬制丹药。
丹药之术讲究君臣主辅,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那是刚入门的药铺伙计干的事,但是世间诸多庸医也只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况且修道之人的病灶,岂是凡人可以同日而语的。光是焚烧炉鼎之火,还分三昧真火、南明离火、太阳真火、太阴真火等等,更有非人间可有的幽冥之火、九天玄火和紫薇天火和佛家所讲的红莲业火。
药物特性不同,炼制所用的火性不相同,虽则隔了一层炉鼎,不怕火性不对烧坏了药物,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行的,况且,一般人根本施展不出三昧真火、南明离火等火种,炼丹药能用的就是柴火。故而才有了辅以符篆,变通火性之举。
李奇一去就是两个时辰,去时两手空空,回来时也是两手空空。林子宁一看还以为他此去一无所获呢,却不想他掏出一个布袋,林子宁想这是将东西放在布袋里了。
可昨天自己昏过去之前,明明看到他背着那大大的包裹啊,为何不放在布袋里呢?真是奇怪!
李奇看到林子宁一脸讶异之色,问道:“怎么?没见过储物袋?若是你想要,等哪天赶上了,抢一个给你就是了。”
林子宁不欲与他们有过多牵扯,抢一个储物袋给自己?那不是告诉别人,邪修二人组多了一个跟班伙计吗?本还想说出疑惑,被他这么一说,却是闭口不言,不再看他。
李奇见林子宁不仅不说话,更是将头转过去,便骂道:“你这小子发什么神经!”
林子宁还是不理会他,自顾自地从地上的一堆包裹中挑出了笔墨纸砚,放在桌上,往砚台中到了一杯清水,持墨研磨。看着在砚台的清水中慢慢弥散的黑色墨汁,林子宁忽然忆起彼时在兴元府替白一先生研墨的情形,一别三年,也不知道先生如今是何情状。
铺开纸张,用镇纸压住,林子宁就提笔蘸墨,犹豫良久,还是在纸上写下药方。从右往左,一列一药,上写药名,下列剂量。前七味药都是一挥而就,到了第八味药时,林子宁笔势一滞,但复又行笔顺畅起来。
看着林子宁写好的药方,高庆闭目沉思,良久之后睁开双眼,指着纸上一行字问道:“为什么要加这一味药?而且要这么多量?”
林子宁看向高庆所指的是第八列,写的是“寒星子一斤”。心里一惊,脸上则神色不显。
寒星子朝阴避阳,是生长于山北水南形如繁星的淡紫色小花,为日常所见的草药,并不稀奇。而一斤乃是十六份的用量,即一两一份(旧制一斤十六两),阴寒之物放在治疗里寒之症的药里,用量不算少了。
寻常大夫看病时,是按照一份药量开方,然后写明抓几副药,药柜上的伙计照方抓药,是一张纸包一副药。病人回家熬药也是一副药一熬,且是一副药熬两到三次,遇到家里穷的,更是将药水熬淡、药渣熬酥了。
但是用丹炉炼制丹药,却不能这样,往往是几份十几份的药量,放在一起炼制。为了使每颗丹药的药性相同、药效一致,必须要用真火熬制、真气牵引,出丹之时更是要释放真气包裹丹药,不使其药性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