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珍见阿秀动了怒,不敢再多言,低垂了头,椅子像是有火炭烤着,手心里颈背后汗津津的,心里也忙不迭的打起鼓来。
房内又静了下来,只剩下掌嘴声响亮的噼啪入耳,压抑非常。
主子面前自行掌嘴,是掺不得假的,掌力实打实得拍在脸上,火辣肿胀似着了火。三十下打完,两人的脸颊红肿自不必说,发丝早已散乱,唇角也渗了血丝,狼狈不已,重新伏身在地听从发落。
阿秀即便心里略觉不忍,面上仍然不露分毫:”如今让你二人掌嘴也是小惩大诫,往后若再有任何逾矩,生出任何差池,必定严惩不贷,起来罢!“
两人磕头称是,阿秀又罚了两人三个月的份例房里其他伺候的人一月的份例银子,艺珍知道这便该轮到发落自己了,心悬起来咚咚直跳。
果然,阿秀沉着脸示意素心添茶,转而对艺珍开口道:”妹妹以为今日之事该怎么了呢?“
艺珍皱皱眉,最终起身恭顺屈膝回道:”今日之事,既然错在贱妾,一切全凭王妃发落便是,贱妾自是无可辩驳。千不念万不念,只求王妃看在往日的姐妹情分上,念及腹中王爷的骨肉,手下留情。贱妾感激不尽,铭感五内。“
阿秀环视众人,最后看定艺珍:”天理伦常,男女有别,尊卑有道。当初王爷封赏诸位姐妹,王爷原本是打算封妹妹为姬侍,我念你生了橚儿,即便当初再多人非议你是不祥之身,还是请王爷封你为妾妃,虽然你独居别苑,我自问饮食起居侍婢一应诸项并不薄待于你,自你搬回府内,虽然冬鸢死后,你长久和秋芹不睦,多次生出事端,但我总是念你年岁尚小,一时意气也在所难免。但如今,你,哎!“一声叹息,阿秀扶案低头不语。
房内只有阿秀和艺珍两房当差的,并无外人,阿秀提及朱橚,并没有遮掩,还是惊起一阵低声议论。莲儿不悦的咳了一声,方才压住了。
艺珍听闻此言,脸上挂不住的埋头不语,长久以来,不祥之身的风言风语如同利刃,虽来去无痕却伤人至深,位分不低,但外人觉得名不正言不顺。自己纵使意难平,无奈没有机会为自己辩驳。阿秀抬头盯着艺珍:”今日我且问你,男女有别,你今日之事是否失节?“
艺珍站直身子朗声道:”贱妾逾矩有,但不曾失节!“阿秀冷笑一声:”男子昼无故,不处私室,妇人无故,不窥中门。妹妹是否不曾听过?又何况‘男仆非有缮修,及有大故,不入中门,入中门,妇人必避之,不可避,亦必以袖遮其面。’妹妹好歹是马元帅义女,这些道理怎会不知?”
艺珍知道大势已去,脸色绛红垂泪道:“贱妾知道,是贱妾失节。”阿秀站起身来,莲儿也跟着起身。“既然承认,念你怀有身孕,如今只罚你抄写《涑水家仪》《礼记曲礼》以及《女诫》《内训》各五十遍,直至写完或者生产为止。。院门落锁,另辟一个人不可进出之小门,所有物事往来均由小门递进递出。你可认罚?”阿秀问道。
“贱妾不敢有违王妃所命,贱妾恭送姐姐。”艺珍挺直了背,擦干眼泪,不卑不亢,屈膝行礼。
阿秀摇摇头,也不复多言,带着莲儿素心径直而出,留下艺珍等人呆立房中。
待门外上锁的声音传来,艺珍走至主位坐下,抓住未报门的小丫头就是一顿巴掌,打的累了,坐在椅子上厉声道:“你们说!是谁向王妃出首于我!!”采兰撷芳一愣,慌忙跪下,采兰更是哑了嗓子泣告:“我二人是夫人的奴婢,与夫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身为奴婢,怎会出首自己的主子?何况王妃今日来时并不曾带家丁过来,只有侧妃和素心姐姐,应是路过撞到。”
撷芳也连连点头:“若是有人出首,王妃自应多带人来,而且也断不会只是这样随便了事!”
“随便了事?”艺珍冷哼一声,“锁闭院落,闲言闲语自不会少,明里打了你们和小厮,暗里岂不是打我的脸!”
艺珍略想一想,也苦无头绪,看见阿秀刚才用过的茶盏仍在,一把扫在地上:“糊涂东西们!还不撤了这些碍眼的东西!受了算计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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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闷声走路,莲儿连连摇头:“也是一个不省心不长进的,到底年纪小,竟然行事如此不检,若是王爷撞见,依王爷那般火烈的性子,岂不是当场打死!”
“我总觉得事有蹊跷,素心,你替我查一查报门的小丫头的底细。今日她远远看见就跑,我才疑心不让她通报,心里总有个疑影。”阿秀摇摇头,心有所思的吩咐素心。
“既然看了艺珍,如今且去看看秋芹。这对水火冤家一日在府里,头痛的日子只怕还在后头。”阿秀走到院子岔口,看看天色,带了两人走往秋芹住处。
假山后人影一晃,莲儿眼尖:“那不是刚才艺珍房里的小厮,没去领板子也罢了,怎么从秋芹那厢出来?”
阿秀倒不意外,冷笑一声:“果然不是我多心,且去试一试秋芹不就分明了?”
进了院子,听门的丫鬟眼尖进去禀告,阿秀也不拦,步入小厅,秋芹带着沁霜凝雪恭敬行礼:”王妃和侧妃吉祥!两位贵人临贱地,奴婢不胜感激,已经备好茶点,请王妃不要嫌弃。阿秀看一眼莲儿,莲儿会意一笑:“妹妹倒像有顺风耳,一早就准备好迎我们一般!”
秋芹笑容明媚:“侧妃娘娘说笑了,里面请。”
阿秀和莲儿进来坐下,茶几上摆好了四碟茶点,两杯新茶,阿秀抬手搭了一下茶盏,茶是烫的。“妹妹竟是能掐会算么?这点心工夫繁琐,我们并没有提前相约,竟然一时就备好了茶水点心,真是不容小觑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