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每次二娘子一来,都要瞅准机会呆上半天,等顾小郎来了她就上前说几句有的没的,你大哥心烦,又不好发作。”
沈语迟先啃了个频婆果,鼓着嘴道:“这也没啥,倘二人能成,也算是极好的姻缘。”沈幼薇在书里就对顾星帷挺热情的,不过顾星帷就是不咸不淡的,就是不知道俩人最后成了没。
白氏帮她擦了擦嘴边的汁水,淡道:“那就未必了,这些礼物就是顾小郎着人退回来的,还因着她总是过来,顾小郎最近都不大来找你大哥了。”她又是一叹:“二娘子心气太高。”凭顾星帷的模样人才,就是公主郡主也娶得,何必屈就一个公府嫡次女呢?
她有意指点小姑子,便压低了声音:“首先这门第就不配,虽然同为国公,顾家名臣遍天下,顾小郎的父亲更是皇上看好的下任宰执,其前程可想而知。咱家哎,”她声音更低:“我也只跟你私下一说,别说我唱衰,咱们如今无非是你大哥撑起门户,再有就是你堂姐入太子东宫为良娣,哪怕是往上数,咱家也就是齐隋宗的时候出过一位沈贵妃,再就没什么数得着的了。”
沈语迟也不禁附和:“确实不大相配。”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沈南念和顾星帷相携而来,沈语迟便跟自家大哥打了招呼。
顾星帷掸了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调还是那么孤高出尘:“你只看见你大哥,眼里就没有我这个表兄?目无尊长。”
他外罩了件紫色绣暗纹的广袖交领罗衫,端地是玉树琼花,清贵雍容,走出去不知多少女娘往他身上扔花草香囊,这不识货的小丫头竟没看见。
沈语迟莫名其妙就被扣了顶帽子,自然不干。她毫无诚心滴:“表兄宛若玉树临风,我怎么可能没瞧见?还没顾得上招呼呢。”
顾星帷听她赞自己容色,心下还算受用,面上却淡淡的:“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肤浅。”
又被扣了一顶帽子的沈语迟:“”有病!
她待不下去了,起身告辞。
顾星帷瞧她匆匆离去,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他星眸流转:“为何你阿妹每回见了我都要跑呢?”
沈南念知道他性子,淡笑着揶揄:“定是因为你太俊了,让人看了不好意思”话还没说完,肩上就挨了白氏一捶,白氏嗔他一眼,示意他正经点。
顾星帷居然还真信了,颔首:“倒也有理。”这简直自信到令人发指啊!
他眼看着沈语迟背影变成了个小黑点,一边跟沈南念说些官场风云,一边想些有的没的。
沈家人大都相貌出众,这一辈的女孩里尤以沈幼薇最为出挑,沈语迟当初在京城的时候长得那叫一个不起眼,还不如家里几个庶女,如今几年未见还真是长开了,比原来俊美太多——就是眼神不大好,居然对他的美貌视而不见。
沈语迟因为前些日子被绑架之事,着实在院里偷了几天懒,裴青临倒也没催着她回去上课,还是她怕下回测试的时候得倒数,第二天便紧赶着跑去上课了。
她到了之后发现几个沈家姑娘格外兴奋,指着课室某处窃窃私语。
她绕过屏风一瞧,发现自家大哥和那阴魂不散的孔雀精就在屏风后坐着,她给吓一大跳:“怎么又是你?”
顾星帷瞟她一眼,也没跟个丫头片子计较。还是沈南念解释:“顾表弟听闻裴先生课讲的极好,又闻裴先生博闻广识,所以特来听一听。”
沈语迟:“可这是女学”
“放心,我们坐的甚远,况光天化日,大家都带了侍从,于礼法无碍。”顾星帷漫不经心:“人分男女,学问又不分,倘他真有握瑾怀瑜之才,就不该因我是男子而露怯。”
沈语迟听这话就不大乐意了,啐他:“我们先生厉害着呢!”个孔雀精,狗眼看人低!
顾星帷见他对自己的美貌不为所动,却一直护着那个女先生,不由挑眉:“丫头片子可懂什么?你知道什么叫真的厉害?”
沈语迟听他这直男言论都懒得交流了,黑着脸回了座位。
她这时才发现姑娘们手臂上都缠了白绫,只得折回去问沈南念:“怎么大家手臂上都佩了孝?有什么长辈过世了?”也不对啊,沈南念手臂上就没带孝。
沈南念轻斥:“不准胡言乱语。”
顾星帷接了句:“今天是熹明皇后的忌日。”
沈语迟越听越凌乱了,当今天下唯有一位皇后,那就是景仁帝的正宫皇后,人家还好好在世呢顾星帷见她一脸懵懂,随意解释:“熹明皇后并非当今圣上的皇后,而是齐隋宗的正宫皇后,熹明皇后忌日,百官佩孝的传统确实当今圣上定下的。”
哎呦,景仁帝有病吧这是,他放着自己老婆不疼,跑去怀念别人的老婆干嘛?
接下来顾星帷压低声音,隐晦地解释了一番,原来这熹明皇后本是和现下的景仁帝定的亲事,两人据说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彼此情义深厚,不过当初在景仁帝还是蜀王的时候,这位皇后突然翻脸悔婚,嫁给了当初的太子,如今已经死了的齐隋宗。
人往高处走,熹明皇后悔婚嫁给太子的举动虽说有失信义,但不算什么大罪过,但她错就错在赌输了。她生的虽极美,可惜齐隋宗昏庸无道,更是图个贪图新鲜的,跟她好了不过一年就抛之脑后,她反而被后进宫的沈贵妃压了一头,她抑郁成疾,后又染上疫病,凄凉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