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话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君先生要去哪里,没有必要特地来让他知道。
宁不劫想——没有这样的必要。
君先生讲完这几句又匆匆离去。
宁不劫站在桌子前,不知为何有些心浮气躁,他眼睛盯着纸上的兰花,手里攥着那支笔。
暗香素来很安静,他的住处更是很少有什么人会来。
蝴蝶在院子里那些兰花上飞来飞去,翩跹振翼。
宁不劫站在桌子前好半天,静默许久,待他回神的时候,那枝兰花旁边多了些歪歪扭扭的字迹。
“今夕何夕兮——”
他一愣,难得生出些窘迫情绪,抖着手用笔墨涂抹掉这一句,然后犹嫌不足,伸手将那张纸揉成一团丢进废纸篓里。
宁不劫半夜里又醒,或许是做了噩梦,又或者是身上不知道哪里的伤口翻起疼意,他辗转反侧睡不下去,便披了衣衫坐在烛火里。
他垂眼盯着桌子上的东西——一张被人揉皱之后又铺平了的纸,上面胡乱写了些什么又被抹去,看不出原来的字句。
宁不劫看了半天,默不作声地站起来将那张纸拈起来丢到火炉里去,转了个身躺回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却又在若有似无的兰香里想到某些场景、某些诗句。
像是某种难以控制的沉溺。
可他无法自抑。
宁不劫想——他大概是生了另一种妄病。
或许是这段时间冷风吹得太多,宁不劫又病起来。
他这身子本来就有太多问题,突然病倒也不算多奇怪。
君先生离开那日托人给他带了口信,要他好好养病,不必去送行。
宁不劫便真的没有去送行,安安心心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养病。
直到那日君先生的死讯传到他这里。
宁不劫捧着茶杯坐在那里,表现的异常平静。
平静到来传讯的人以为他没听见自己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君先生的死讯。
宁不劫依旧那样平静。
来传讯的小弟子几乎要以为这个人冷心冷情,临出门的时候听见宁不劫咳起来,又听见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便不放心地转回头来看。
宁不劫一身惨败的白衣,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地上是碎得四分五裂的茶杯。
他的肩背缓缓缩在一起,声声低咳被他强行压抑在胸腔里,攥在手中的帕子隐隐约约透出几缕红色痕迹。
先是丝丝缕缕,而后一点一滴,最后白色的帕子上浸染出一大片血迹。
宁不劫丢开帕子,攥着手杖站起来就往外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一时不稳跌倒在地。
没人来将他扶起。
那小弟子早在看到血迹的时候便察觉情况不对劲,慌慌张张跑出去要找人来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