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这些须臾不过百年的凡人,真是不知而无畏。他大致知晓了金龙的意图后,便放下心来,顺势靠坐着矮墩。熟料,刚清净没多久,身后又传来了叨扰声。“小兄弟看着眼生,怎么一个人坐在墩上?”蛟回过头,发现说话的人是个中年村妇,荆钗布裙,微微发福。“我和兄长家住临县,此番回乡探亲,不料路遇恶贼,丢了盘缠不说,我还伤了腿,眼下饥肠辘辘,兄长便替人割稻,想换点钱买碗馄饨吃。”蛟眼睛不眨地现编了个说辞。他生得出色,重伤下又带了几分病态倦色,妇人立时起了恻隐之心。谎话连篇(3)“那刘老头卖的馄饨只有丁点肉馅,若是不嫌弃,到我家中用餐吧!”蛟目中浮现出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来,用带着些惊喜的语气问:“当真可以?”妇人笑着说:“当然了!我夫君今日刚猎到一头野猪,保管你们吃得饱。”她又侧转身体,指了指几步开外的茅草屋。“看,近吧?我让夫君背小兄弟过去?”蛟看了眼那屋子,慢慢勾起一丝笑来:“盛情难却啊……如此,有劳了。”妇人憨实地摆摆手,也没计较他得了便宜还将其归结为“盛情难却”的事,转过身就去喊人了。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蛟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唇——这送上门来的野味,可怪不得他了。妇人的夫君听到呼喊很快就走出门来,他一副猎户装扮,疾步朝着蛟所坐的地方奔去。夫妻俩又说了一番话。妇人道:“夫君,你先扶小兄弟进屋坐着,我到田里喊他兄长去!”蛟道了声谢,病恹恹地由人扶进了屋。屋内只摆放着桌椅,隐约能看到上面落着一层厚厚的积灰,墙壁上摆放着几把猎刀,其中一把刀尖还留有血迹,散发着腥味。猎户满脸横肉,将蛟扶到椅子上,转身去取墙上的猎刀。“小兄弟,你是喜欢白煮还是红烧?”蛟手托下巴,似是在思考,一双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猎户。猎户也不着急,拿起手中猎刀,对着他比划了几下。“白煮要看酱,红烧凭火候。”他看向猎户,幽幽道:“我都不喜欢。”猎户扯了扯嘴角:“细皮嫩肉的,怎么都好。”蛟点点头:“尤其饿极了的人,就算是皮粗肉糙的,也下得去嘴。”猎户面露狞色:“你可知道我是怎么猎物的吗?”话音刚落,他双目变得赤红,周身泛起浓郁黑气,身形陡然暴涨三尺,朝着蛟走来!蛟道:“且慢。”“……”猎户停下了动作,似乎是在等猎物跪地求饶。蛟不紧不慢道:“其实我倒觉得生吞是个不错的吃法。”猎户:“???”还未等他想明白这句话,就看到眼前的柔弱病青年仰头化出巨大的黑色蛟首。蛟目漆黑而冷寒,灼热的鼻息喷洒而来。强大威压之下,“猎户”被迫显出竖长双耳和三瓣嘴,惊惧之下无法动弹。只听风声响起,周遭忽然暗下,须臾间他便永远失去了意识。蛟阖上嘴,脑袋一晃,再次化作青年模样。屋里已没有了猎户的身影。蛟冷笑几声:“区区兔精竟也敢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在凡间修炼的妖怪真是不堪一击啊。就算他修为尽失,但蛟本属猛兽,这等低级货色,他仅凭蛟躯便足以应对。金龙帮农户割完了稻,如约拿到了一份馄饨钱,回过头却发现矮墩上的大妖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雌兔精,正笑眯眯站在那儿朝他招手。金龙:“……”农户见他望着某处发愣,便顺着视线看去,矮墩处空无一人,并没有什么稀罕东西。“拿了钱就赶紧回家吧,晚上要是遇见谁招呼你去家中用餐,可千万别应了。看到那座山了吗?”农户指了指最近的一个山头,“那地方绝对去不得,里面住着吃人的妖怪。”顿了顿,他又说:“也别在村子里逗留太久,我们这儿不欢迎生人到访。”说完这句,他便不再多言,弓着背咳嗽起来。金龙谢过人,朝着雌兔精走去。“你就是那小兄弟的兄长吧,不用担心,我已让夫君将他扶进屋了。”妇人满脸良善,道明了请他们吃饭的来意。金龙:“……”刚听到此地有害人的妖怪喜欢以餐饭诱骗人前往巢穴,结果立刻就遇到了妖怪。他问:“小渊进去了?”妇人道:“我那夫君正在屋里招待他呢。”金龙:“……”似乎是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妇人笑得十分高兴。然而,看着那笑容,金龙莫名觉得他那位折了腿的兄弟想必会笑得更开心。蛟吃了兔精后,便有些犯懒。那兔精修为低浅,估计也才刚刚化形,于他的伤势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但好歹也好了些许。他这会儿正等着那只母兔子回来,不过那母兔子修为稍深,似乎还擅长隐匿之法,刚照面的时候,他没能山洞疗养蛟眼中闪过戾气,催促道:“快制住她!”白绸似乎与兔精息息相联,几乎是在它破碎的同时,兔精发出一声痛呼,眼中闪过惊惧,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大妖。然而这时候反悔也已经晚了。耳朵炸开一声龙吟,她只觉得浑身白毛竖立,连动都不敢动了。竟然是龙?怎么会是龙!像这类聚居在上界的种群,为什么会跑到凡间来?凡间界的灵气远不及上界充裕,素来只有苦心修行向上爬的,没见过还有往下落的。一瞬间,兔精的脑海里冒出无数念头,最后只恨自己倒了血霉,将大妖错看成病鬼,赔了夫君又折兵。金龙很快制住了她。兔精求饶道:“放过我吧,我愿抓捕凡人,进献给两位前辈。”蛟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二话不说,再次化为蛟首,利落张嘴,将兔精吞吃入肚。金龙:“……”蛟鄙夷道:“最次等的妖怪才会吃凡人这种没营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