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景才跑了几圈,聿琛的一套剑法已经练完了,正负手站在松树下,视线从上至下落到她的身上,看她跑的气喘吁吁,面颊绯红,额际和鬓角都被汗水濡湿了。
“还撑得住吗?”
烟景有气无力,弯着腰,双手撑在膝上,没吭声。她也想撑住啊,可实在是撑不住了,谁让东宫的花园那么大,若不是要他在面前保持一点仪态,她此刻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今日晨练的时辰到了,你明日再来吧,要是再迟了,便是跑二十圈了。”聿琛淡淡丢下这句话便撇下她大步朝前走了,走了几步,见她没有跟上来,便转过头去,却看见她蹙着眉蹲在地上。
烟景见他停住脚步,便软声哼唧道:“殿下,我腿……腿有点儿抽筋了,走不动……”
还真是娇弱,跟豆腐做的似的,偏偏又这么黏人,不好好睡觉非要早早起来跟他一块儿晨练,真要动真格练起来,她这身子骨受得了?
聿琛微微皱眉,转身走至她身边,似笑非笑地道:“真走不动了?那你在这等一会儿,我让前边的那两个太监抬你回去。”
烟景朝他甜甜一笑,扶着腿站了起来,人便一下子扑倒在他怀里,挂在他的臂弯撒娇道:“才不要他们碰我,我要殿下抱我回去……”
小姑娘抱着他不撒手,聿琛却也低笑了一声,将她提溜起来抛上肩头,单只手抱住,一直抱到西暖阁才放她下来。
东宫里头的太监们看到这情形都赶忙低了头,烟景将头埋在他的肩上,怪害羞的。
|暗涌
烟景跟着他到了西暖阁的更衣室里边,很快便有一列太监端着热水、巾栉和衣裳鱼贯进来,待把东西放下后,他们便很自觉地退下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烟景上前先拿出帕子替聿琛擦拭额上的汗,然后解了外衫放置在紫檀衣架上,又红着脸替他解了内衫,他的内衫上已经浸了一层薄薄的汗出来。脱去内衫后,他不着衣物的上身便这般显露于她的面前。
烟景垂下眼睛,转身到热水盆里绞了帕子,然后绕到他身前,徐徐地替他擦着身上的汗,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男子不着寸缕的上身,虽是害羞,倒还蛮好奇的,边擦边目光流连于上,只觉得骨骼蕴秀,增一分或减一分都不好,不是那等膀大腰圆的粗壮,而是临风潇洒的俊秀。宽肩窄腰,矫健又挺拔,肌肉线条流畅紧实,胸腹间块垒分明,无一丝赘余,连她一个女子见了都觉得这胸腰脊背生得实在是太好了。
他的胸膛上蒸着温温的热气,烘得烟景的小脸红得跟火烧似的,擦完后,烟景拿了干净的内衫正要替他换上,却听他低醇的嗓音道:“我自己来吧。”
她方才都替他擦了身子了,不知这会怎的又不要她帮忙穿内衫了,似乎要避开她的视线,他竟背过身去,自己系好了衣衫,然后方转过身来,让烟景替他穿了白绫袄子,外面再穿上一件玄青色织金缂丝团龙常服袍,腰间束上苍松仙鹤的玉带。
此时方卯正三刻,一会便有太监端了一盏冰糖炖燕窝进来,搁到了临窗大炕的炕几上。
聿琛温声道:“燕窝是滋阴补气的,于你身体有益,以后膳房里每日早膳前都会为你送一盏冰糖燕窝过来。吃的惯了,你的身子方会慢慢强健起来,不然总娇弱得跟豆腐似的。”
烟景有点儿不服气,反驳道:“豆腐怎么啦,俗话说,萝卜豆腐各有所爱,萝卜整个儿是硬朗结实,看起来很行的样子,但是容易花心,豆腐虽然软了些,可背后也是经过久磨和熬煮的,一点也不输的,而且豆腐软软嫩嫩的多好吃呀,我就挺喜欢的。”
聿琛明明温言好语,这小姑娘还挺好面子的,听了她这个稀奇古怪的萝卜豆腐的比喻,实在想笑,他双眸幽幽闪光,伸指在她脸蛋上划了一下,玩味一笑:“唔,你说的有点意思,不过既然有了眼前这么好吃的豆腐,萝卜又怎会花心呢?”
什么人啊这是,总是逮着机会就来调戏她,偏有时候又装的那么正经,她小脸飞红,忍不住伸脚往他腿上踢了几下,嗔道:“你说什么呢。”
聿琛看了看她脚下的小动作,正色道:“过两日我会安排教引嬷嬷来教你一些宫规礼仪,你须要好好学一学。”
“哦。”烟景垂头应了声。
用了早膳后,聿琛便去了文华殿,文华殿是太子的摄事之所,聿琛每日在此处理政事,召见臣僚。
今晨刚和臣僚议事完毕,便有殿上太监进来通报说万寿宫的管事太监许长仙来了。
聿琛神色微微一变,忙让传进来。
许长仙行礼之后,上前道:“皇上传见太子殿下,请殿下现在便跟咱家去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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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万寿宫。
靖德皇帝半卧在御榻上,他脸色灰白,眼圈发黑,四肢无力,起动常出汗不止。自八年前大病一场后便频频生病,为求治病延寿,迷上了方士之术和炼丹,刚吃的时候,身体似有所好转,精神也好了许多,但对丹药依赖越来越大,且那丹药又是助房中之兴的,因而在女色上愈加不节制了,这几年身子很快便空虚了下去,今年初又病了一场,近来更是觉得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主子,太子殿下到了!”御前太监轻手轻脚走至皇帝御榻前禀告皇帝。
聿琛大步踏入殿内,躬身行礼,“儿臣恭请父皇圣安。”